这个冬天来得真快,天气预报刚发布寒潮信息,第二天气温就断崖式陡降十多度,立冬节气到来的前夜,裹在被子里就仿佛听见下霜的“咝咝”声。晨起,推窗远眺,四处房屋顶上都覆盖着亮闪闪的银霜,在晨曦里荡漾着粼粼波光。
初冬的霜尽管来势凶猛,但总感觉些许含情脉脉。这不,河岸边、小路旁黄灿灿的菊花身上象披了一层洁白的薄纱,在晨风中欢快地起舞;菜园里,绿意盎然的蚕豆嫩苗,映衬得更加鲜嫩,浓翠欲滴;就连平时不爱叽叽喳喳的北红尾鸲,此时也跳跃在枝头,鼓起腮帮,起劲地张扬着婉转优雅的歌喉。枯草不语,寂静地顶起一床絮样的棉被,在地面轻轻躁动,接受大自然的锤炼,为春暖花开,积蓄暴绿的能量。
风吹过、雾迎来,初冬的霜渐渐淡化它的野性,慢慢冰释它的激情,化作繁星般亮晶晶的水珠,滋润万物生灵,在一轮轮与天地林草人的交流中,形成它独特的硬朗作风和刚柔相济的个性。
“霜凝南屋瓦,鸡唱后园枝。”初冬的霜总是令人莫名的喜感,即使晨雾之中,风霜并驾,早起的人因对寒气估计不足,而有些瑟瑟发抖,但依旧不以为恨,反亲之以爱。伫立庭院,口呵双手,眼观霜色,思衬瓦意,欣听鸡鸣,独沐寒风,不也是一道美景,一种快乐?而此时,如果走出户外,来到原野,品味陆游“枫叶欲残看愈好,梅花未动意先香”的意境,体验张耒“新霜黄菊重,久雨翠梧稀”的观感,对初霜的感情似乎更进一层。
忽然在我的脑海里竟然闪现出“初恋”两个字。看来初霜确如初恋,那样惊艳,那样纯情,那样皎洁,那样隽永,那样轰轰烈烈,那样直贯骨髓。再回想,已是万般感慨,酸甜苦辣涌上心头。之于初霜,它总是在大地留下抹不去的痕迹,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你惦记也好,刻意淡忘也好,它来过,它已经潜入土地,浸入万物,那是一种天性的磨砺,但更多的是力量的传递,是生生不息的轮回。
“初冬霜过杏叶艳,寒煎翠薇草色掩。畦圃白菜新上市,溪边鳜鱼正自肥。”你瞧,这位诗人好像尤爱冬霜,与我这样的凡夫俗子也有同感哩!我最喜欢经过几场霜后的白菜,此时节,它经历过冰霜修炼,已经茎柔汁稠,叶更绿、梗更白,褪去了青涩,饱含着青香。这时的白菜无论青炒、焖煮、配馅都是上乘食材,尤其是土灶大火炒出的白菜,每每上桌,几乎都是一扫而空,而在大席盛宴之上,白菜往往象名星那样,备受青睐。如其说是食材的美妙,更道出霜色的珍贵,霜心的高洁,霜情的深长。
行走在人世之间,我们不可能做到总是和风细雨,春风拂面;不可能做到总是热情洋溢,风度翩翩;也不能做到总是道貌岸然,一本正经;或许也不可能做到总是谨慎小心,瞻前顾后;而保持一种本能、本色、本心、本源,这何尝不是最美的风范,甚至象初冬的霜一样,随心所欲,大真大我,岂不更妙?
初冬的霜是率真的行,是袒露的情,是执着的信念,是矫健的真善美的脚步。在我们现实生活中,有很多具有这样真情真义的人,他们用自己率真的行动,感染、感动、感怀着许许多多的人。我有一位兄弟,他恰巧出生在立冬的那天,如是,父母给他取名立东。立东兄弟长期担任基层干部,他性情率直、性格忠厚、品性淳朴,是人们心目中“老黄牛”式的好党员、好干部。二十多年奉献在朱湖塘口社区这块天地里,每天最早上班、最晚下班,节假日没见他真正休息过,在他的人生中,工作第一,事业第一,群众的利益第一。他带领着自己的团队贴心尽情地帮助五十多个困难家庭脱贫致富,引领七个村子奔向美丽乡村,大家有一个大事小情,都首先想着找他拿主意、解难题。这个立冬节气到来前夕,他不幸因公殉职。噩耗传来,四邻八乡的人们哭了,就连老天,也在他安葬的那天,突降一场大霜,白茫茫一遍,如同洒满的泪花,为他,一个好人,送行。
“平生诗句领流光,绝爱初冬万瓦霜。”初冬的霜,是诗人口中的绝句,是画家笔下的道骨,是大自然的神韵,也是我心中挥之不去的久久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