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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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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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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水清音噫呀嗬

“十月里来嘛,呀嗨,粮满仓啊,噫呀嗬;家家户户嘛,呀噫哟,喜洋洋啊,噫儿呀嗨……”每每听到这样起伏无度、蒸腾着湖光水气的腔调,总是令人神彩飞扬,禁不住要跟着歌者的调门,随声附和起来兴之所至,手舞足蹈,据说,这才是领略到了些许“噫呀嗬”的韵和意境。

流传于孝感南部湖区的这近似古朴的腔调,基本无须伴奏,不用扩音,清唱直抒,词语随意,就地取材,仅凭歌者一副韵浓厚、中气十足的歌喉,信口涌来、应时附景的唱词,就往往令人精神亢奋、久久难忘。歌者的智慧,同伴的和,听众的激情,共同演绎着这千百年来湖乡文化的精彩片断,让人既感到那么亲切,又仿佛穿越很久很久,从遥远的他乡回归到魂牵梦萦的故土。这种处处融进歌声中的噫、呀、嗬、嗨等语气词,形成孝感南部摄人心灵的“噫呀嗬”,在历史的长河中川流不息。

孝感十里不同音,八里不同俗,而“噫呀嗬”却在这一方水土生根发芽。朱湖区域南挽武汉,北襟孝感,东临长江,西抱汉水,江河湖汊、波粼粼,古境气韵丰存。或是水阔湖、渡涉艰辛,荜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原因,人们喜欢随口哼唱几句,把平时的腔调变成呵出疲惫、吐出沉闷、释放烦扰、振作精神的短音长调,经过无数代人的心口传承,最终约定俗成。虽登不上大雅之堂,甚至也成不了戏文曲谱,就连唱词也不成体系,但却在乡里与土共生。无论婚丧嫁娶、垦荒拓路、兴修水利、抗旱排涝,乃至栽秧割谷、逢年过节,人们都会以不同形式、不同内容、不同场合、不同音调,吼上几嗓、唱上几场,或喜或悲、或爱或恨、或哭或笑,尽情地将酸甜苦辣如湖乡洪水细流、激潮微、风花雨雪般脱喉而出,为乡间留下乡味乡音和淳厚得似“孝感米酒”那样的汪汪乡愁。

父祖那两代人最喜欢“噫呀嗬”。这大概源自于他们在不断的迁徙和垦荒中的现实需要。告别祖地迁移到朱湖的初期,他们几乎居无定所,每一次大规模的开荒拓土,就意味着有一次新的举家搬迁,跋涉过程中“噫呀嗬”的腔调,如一坛老酒,能让大家从劳累中挣脱出来。祖父是唱和高手,据后来父亲眉飞色舞地介绍,祖父能够见什么唱什么、点什么唱什么、做什么唱什么,是方圆有名的“唱家子”。搬家过程中,他领头一嗓,“拆旧窝嘛,咿哟,住新房嘛,呀嗨,众人一心唛,噫呀嗬,日子红啊,咿哟呀嗨……”唱得大家心头热、眼中亮。那年会战府河大堤,祖父是打夯的“夯头”,“同志们啦,哟嗨,用力夯啊,呀嗨,齐攒劲呀,呀嗬嗨,戴红花唛,噫呀嗬,香满门啦……”一时间,歌声、夯声、笑声,让人们踩准用力的节拍,忘了劳动的疲乏。

据专家考证,孝感南部湖区的“噫呀嗬”属楚文化谱系,距今已有两千年历史。之所以传承至今,与先人们血管里流淌着的斗争基因息息相关,贫瘠多灾的土地、洪水泛滥的湖沼,与命运抗争的勇毅,让他们找到了舒展心灵、憧憬美好、不惧困苦的方式,漫漫长河让这种腔调成为人们直抒胸臆的“快闪”,砥砺前行的力量之源,一度青年男女搭起对歌谈情的鹊桥,以至人们在谈起“噫呀嗬”时,也情不自禁地洋溢着香艳的情调。“姊妹长得赛荷花,咿哟,荷花没得妹灵挂,噫呀嗬;明朝三婆儿去你家,呀嗬嗨,我等姊妹嘛,咿唷呀喂,到我家……”象这样的对歌形式很浓情,往往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女相约湖边,隔岸对唱,直唱得脸红心跳、香汗淋漓,不少心上人、意中妹,就是这样,红线缠绕佳偶天成,也让湖乡水律动温馨。

随着时代的变革,新的文化形式如雨后春笋,许多乡土腔调渐渐失去传承,就象“噫呀嗬”,如今在孝感南部湖乡近乎偃旗息鼓。前不久听说老家柳伯又拉起几个兴致盎然的老伙伴唱起“噫呀嗬”,经常在社区街头、公园剧场即兴表演,引许多中老年人、甚至年轻人欢快和,当地电视台颇感兴趣,还专门搞了一档节目摄制活动,推介甚广。

“影响扩大了,上面还要求我们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嘞!”前些天见到柳伯,他十分开心,邀约几个老者专门为我们唱了一场。看着他们快乐且认真的神情,听着诙谐有趣、水韵十足、抑扬顿挫的腔调,感受着他们对传统文化的坚守,大伙情不自禁跟着“呀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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