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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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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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糍粑香时年味浓

浸糯米,打糍粑,这是每年过年的必演节目。每当到了这个时候,过年的氛围一天比一天浓厚,年的味道就像故土的召唤,令天涯海角的游子翻来覆去,难入梦乡,返程归家的渴望更加日甚一日。

家乡盛产优质糯米晶莹剔透,身姿修长,一粒粒纯白油亮的糯米,从秋开始就氤氲着腊月的喜悦。乡亲们用糯米酿米酒、磨汤圆、打糍粑、包粽子、做麻糖,把一粒糯米变化成多种风味独特的食物,总是令人做梦都能闻得到它淳淳甜甜的香味。

打糍粑可是一个浓缩着乡风民俗的讲究活哩。在家乡朱湖,每当腊八过、小年来,村村湾湾、家家户户就荡漾着糍粑的快乐气息,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家里打糍粑的情形。头天上午,母亲就将精心选择、淘洗干净的糯米倒在一只木盆里,挑回一担清冽甜爽的河水,糯米进行完全浸泡,像照顾孩子一样,不时轻轻翻动,让上下层糯米吃水均匀。而父亲则约上左邻右舍的几位叔伯兄弟,到村头抬回一个石臼窝,母亲从阁楼上搬出家里搁置已久的杉木饭甑,里里外外洗刷干净,一切就准备停当了。到了第二天下午,浸泡的米粒全部微微膨胀,拧在指尖轻碾即碎,就要开始准备上甑蒸米了。

红红的灶膛,沸的水,热气腾腾的锅上饭甑骄傲地稳稳蹲坐。父亲招呼四、五个乡亲喝茶、抽烟,母亲不时笑眯眯地轻轻摸试甑周围的热度“快上气了,已经熟到了中层,再加几把大火”我连忙往灶膛里塞进几把棉梗,火越烧越旺,不一会,满屋子浓得诱人的饭香升腾起来。

糯米蒸熟了,母亲并不急着端起饭甑,她首先给每人盛一碗香浓扑鼻的糯米饭。我迫不及待地扒上一口,糯米的甜香渗入饭里杉木的清香满屋子人笑意融融的馨香,经嘴里直抵心扉,那种幸福的滋味,令人数十年后,依然感觉就发生在昨天似的。

打糍粑颇有艺术范儿。四个硬汉小心翼翼地将石臼窝抬到堂屋里,安放平稳,两人一组,一人手里拿一根枣木棒子。木棒长约一米,呈十度左右弧状,上头略细,下截略粗,名唤撸财。父母合力将甑中的糯米饭倒入臼窝,随后,两个硬汉便你来我往、棒进棒出,打得额头咝咝冒汗、嘴里呼哧呼哧。不大功夫,米粒已揉成泥团,两个硬汉有些气喘吁吁,赶紧再换一组,歇人不歇气,连续奋战。母亲端着小半盆清水,一边手脚麻利地用毛巾擦着臼窝边缘,防止打浓搅稠的米瓤粘连,一边招呼父亲快备好青竹簸箕,均匀洒满一层薄薄的细米粉,准备摊压糍粑。

隔壁二审是个热闹人,正好看见,兴冲冲地喊起彩来“糍粑打得圆啦”“呦(众和)”,“一年四季结财缘啦”“呦(众和)—”;“糍粑打得欢喽!”“呦(众和)—”,“贵人满门转喽!”“呦(众和)—”……一时间,喊彩声、说笑声飞出堂屋,喜气洋洋。

经过大约四十分钟揉来挤去,大功告成。两人用撸财一搅,父亲用铺着毛巾的双手捧住,轻轻地将饭泥摊放在簸箕里,母亲快速赶压平整,再晾放三、五天,用刀一条条、一片片切开,如银似玉般的糍粑便成形了。

那些年,农家待客的物品还不是很丰富,糍粑便成为当家食品。母亲心灵手巧,往往来了客人,善用糍粑做成不同的饭食,引得客人啧啧称赞。腊肉煮糍粑是一碗经典,肥瘦爽心的腊肉、如脂如膏的糍粑冒着热气的油汤,往往令人食欲大开。而油炸糍粑,黄似金、柔如滑肉,蘸上红糖,那种色香味形,不亚于一道道工艺品。至今我还清晰记得,那年大雪,放假回家,正在堂屋坐着纳鞋底的母亲一见,大喜过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忙进到厨房,在灶膛里烘烤出几块香味四溢的糍粑,轻轻一咬,绵糯柔口,温暖如春。后来,我试着在灶膛里烤了几次,要么掉到灶灰里,品相不好看,要么烤糊了,吃完几块糍粑,不仅手黑了,嘴黑了,连鼻尖和脸庞上都留下了点点黑印,惹得大家人见人笑。

如今,过大年,打糍粑,虽然民俗依旧,但随着时代节奏的变快,机械代替了人工,再也不用几个壮汉棒来棍往,揉来挤去,糍粑品质不错,吃法屡屡翻新,总感觉缺了一点什么,如此,便觉得还是老家过去的味道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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