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烟火气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想起辛弃疾《青玉案·元夕》里这段脍炙人口的名句时，元宵节已款款而至。漫漫暮色里，雾霭氤氲着乡村小镇，一对对青年男女徜徉街头，让元宵弥漫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息。

元宵夜的风带着丝丝缕缕醉人的暖意，华灯绽放的街头夜市虽不算红火，但顾客依旧接连不断。一处烤羊肉串的摊点前，几个提着元夜虎灯、冰墩墩卡通灯的少年围着烤炉，眼睛盯着膻香洋溢、青烟腾腾的肉串，看孜然粉、胡椒面洒在肉串上、柴碳中忽地燃起的点点火苗，脸上荡漾着欢快。另一处出售孔明灯的摊点前，三、四个年轻人正在认真挑选，一人选定一个后，兴冲冲跑到附近的沦河大堤上，点燃，很快灯里空气温度升高，气体密度减小，浮力增加，孔明灯膨胀起来，徐徐上升，不一会就升腾到二、三十米空中，陪着夜风，如天上的流星般向着东南方向飞去。

今年燃放孔明灯的人很少，应该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尽管商家已对孔明灯进行了精心改良，添加了自灭装置，一经点燃气量更足，但燃烧时间只有五分钟，保证孔明灯上升到三十米高空，飞行三分钟后自行熄灭，但由于在家的年轻人过少，生意显得有些清淡。

正在放灯的那一对小青年显得有些兴奋，女孩拧着孔明灯顶端，男孩点火，孔明灯一下子变得空灵飘逸，女孩手一松，灯便冉冉升腾。“快许愿、快许愿！”女孩连声催促男孩，男孩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朝着灯飞的方向默默许愿，稍许，女孩笑靥盈盈地问，“许的什么愿？”“关于你的！”于是年轻人的欢笑声让孔明灯散发着甜蜜的味道。

乡村的元宵节烟火气息很足。不时燃放的烟花让单调的星空变得绚丽多彩，爆竹声则又让人们回味到过年的热闹，而最能勾引许多人记忆的当数月半粑了。在老家，月半粑可是元宵节家家喜爱的食品。这是一种用大米磨成米粉，然后揉成面团，里面包裹苕粉丝、鲜腊肉、碎萝卜、鸡肉丁、嫩竹笋、地米菜等食材的米粑。据说，月半吃粑，男帅女靓人人夸；吃了月半粑，走南闯北路路发。当然，这都是一些吉祥的寓意罢了，但春节期间吃腻了大鱼大肉的人们，元宵这天吃几个乡土风味淳厚的月半粑，的确是一种享受，不但口味新鲜、食谱新鲜，也让这一荆楚民俗得到了较好的传承，也算是一举多得。

月半粑可蒸、可煮、可煎、可炸，但最香甜的吃法当数火烤。拧两三个置于火钳之上，放进农家土灶膛里用文火烘烤，这样出炉的月半粑皮黄外焦、馅鲜粑嫩，浓香四溢，趁热咬一口，一股清香直贯肺腑，真是粑中神品，难怪月半粑这样令人津津乐道，久久难忘。

老家堂叔，儿女在北京、上海安家落户，每年元宵将至，他就要忙活几天，精心包制鲜香咸辣多种风味的月半粑，蒸熟后，再精心打包，委托快递公司给孩子们寄去，尽管邮寄费用比做月半粑花钱还要多，但他仍乐此不疲，“孩子们都惦记着这口味哩，是好事呀，起码乡土情结没有淡化，心里记着根，身才不会飘啊！”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欧阳修托景抒情，寓意深邃，虽然我们今人或多或少会引起共鸣，甚或也有同感，但只要拥有这浓浓的烟火气，我想也就不会再有泪湿春衫袖的伤感了。

元宵节，少了辞旧迎新的狂欢，多了岁月从容的恬静，少了春节期间的奔走祝福，多了惯看秋月春风的沉稳，羊肉串、月半粑，让人悠然浸润着烟火气息，就象春雨潜入大地，乡愁留在心里，挥挥手，再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