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香爱长

端午时节天气好，家家户户采艾草。进入农历五月，艾草那馥郁、清凉、怡人的馨香在原野、庭院的空气中，缕缕弥漫，阵阵袭人，摘一片叶子送到鼻边，那特有的提神、醒脑、舒心、益气芬香直入肺腑，令人神清气爽。

五月采艾，正当其时；浓浓深爱，意蕴绵长。每年小满过后，端午节前，便是采艾的最佳时期。晴天，早起，趁着晨露，聚集的水气还在艾叶上缠绵，凝成闪闪发亮，如银似玉的水珠，精心将浸润湿意的艾草收割起来，扎成一小把一小把，运回家中，选一向阳通风之处，搭一木架，摊铺晾晒，或直接搁置在屋檐下，任其风干，以备不时之需。更多的是将一份份带着露水，散发清香的鲜艾，一把把送到亲朋好友家中，让率性的艾香和温馨的情意，在迎来送往中冉冉升腾。

乡村原野的鲜花野草中，艾一直担当着爱的使者。艾有多种身份，是药草；具有理气血，通湿寒，消炎平喘，止咳温经，乃至安胎、抗过敏的特殊功效。长沙马王堆出土的《五十二病方》记载了艾灸，《黄帝内经˙灵枢˙官能》中有“针所不为，灸之所宜”的记载，《孟子˙离娄》篇中说，“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由此可见，自春秋战国，艾的药用价值，一直在华夏民族防病治病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它又是传说中的“神草”，这种蓬蓬勃勃生长于荒郊野外，村头田边的药草，自带防身护体“锐器”，那充盈于身的浓烈芳香，是人们喜爱的提神醒脑仙气，却是蚊蝇毒蛇畏惧的“瘴气”。于是，千百年来，人们采撷之，崇拜之，从野外恭请回厅堂，悬于屋中，供之高阁，以“避邪驱鬼”，赶跑蚊蝇蛇鼠之害。久而久之，艾草便成为一种仙方、神草，与人们生活紧密相融。能否避邪驱鬼，好像并无科学证据，但艾草经泡水熏蒸产生的汁液，用来洗澡，对消炎止痒、驱蚊去瘴确有特殊功效，这已经为许多人亲身体验过，由此衍生的“艾叶茶”、“艾叶汤”、“艾叶粥”等饮食品，在民间颇有市场。

插艾草，饮黄酒，吃粽子，洒红糖，高高兴兴过端阳。端午亦称端阳。端午节这天，在朱湖水乡，家家户户洒扫庭院，将艾草插于门楣，或悬挂在堂屋中、窗口上，早已成为民间习俗。一把青葱、浓香的艾草蹲守门窗之上，一种平安吉祥的情愫便在心中萦绕，一个美好的愿景，一份踏实的寄托便陪伴着一家人开始新的生活。

端午节这天，也是湖乡民俗中青年男女谈婚论嫁的重要日子。过去，男方要选在这一天到女方家中送节礼，讨“日子”、定婚期。在精挑细选的礼物中，一般会特意放上柏树枝、鲜艾叶等，饱含“百年好合，深爱久久”等吉祥寓意，于是，男女双方的爱意，便越演越浓，酿成两家如一家的亲情厚意。艾叶，由处江湖之远，到入乡随俗，跻身“红娘”、“月老”的贵宾行列。

艾草既喜成人之美，也喜脍口之福。艾叶性温、无毒，益肝、脾、肾，是一种很好的食材。冬春之际，趁艾芽初绽，叶片方长，摘取艾草鲜嫩的叶芽，佐以姜块、蒜头、花椒子，将肥肉爆油，旺火投入洗净的艾叶芽，猛火翻炒，瞬间，香气绕梁，起锅盛盘，一道味鲜香浓的美味大功告成。在南方传统食品中，艾草与糯米一起，制成的艾叶糍粑，以其香、甜、糯、柔，药食一体而广为流传，以至成为东南亚广大地区华侨华人眷恋故乡的信物。小艾草早已不仅仅是一株野草，一味药材，一个传说，它以绵薄之重，成为人们心目中不可轻慢之重，永恒回味之重。

艾草初心不变，千百年来为人类造福，人类也倾情珍爱，保护物种连绵传承。5月22日，一年一度的国际生物多样性日那天，从网上看到一则新闻，湖北一家三代人接力保护蕲艾这种野生物种，承受着被人嘲笑、误解、恫吓、利诱等等世俗的考验，硬是守住了一片野生蕲艾繁衍的净土，赢得社会的尊重。现在，“蕲艾”，这种记载于李时珍《本草纲目》中的名药，从几尽消失，到种群兴旺，“蕲艾”系列药品依然成为一方增收致富的宝藏，甚至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建功立业。

艾香爱长，其味久芳。“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两千多年前的三闾大夫屈原何独厚于艾？盖因艾有大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