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一）

   在我很小的时候，村子里很多人家过年都会杀猪。自家养的猪同现在肉摊上卖的大为不同，家里养的猪都是开春时买的小猪羔，好吃好喝的喂上大半年，慢慢长这么大的。喂的那都是好粮食，长出的肉固然可口无比 ，只是杀猪的时候家里多少有些不舍。那时候杀猪可是大事，不用自家说全村都知道。  

   早晨还没睁眼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嚷嚷，于是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裹着厚重的被子，挪到挂满霜的窗前，哈几口热气，透过融化的小洞，睡眼朦胧的瞧瞧外面：只见四五个壮汉撸胳膊挽袖子的商量着什么。于是顿觉睡意全无，翻身穿好衣服，跳下土炕，奔到院子里看个究竟。要知道这时太阳还没出来，若是平时，不到母亲把早饭做好，并一边嚷嚷着“起来啦！太阳照屁股啦！”一边把冰凉的双手塞进我被窝，弄得我叽叽嘎嘎乱叫我才不会起来。  

   待我来到院子里的时候,除了那几个壮汉,还有几个和我一样看热闹的人。院子中间平坦的地上一口煮沸了开水的大锅，咕噜咕噜的冒着老高的热气，锅下面的木柴辟辟啪啪的作响，火红的炭火在欢快的跳跃，映得周围也火红一片，连同墙角那下了融化，融化又下了的积雪；并排放着的是一付结实的木头架子，上面一根粗壮绳子垂在地上，母亲则在一旁忙着添水加柴。  “杀猪！”我是知道的，几天前父亲就讲过。再看看不远处的猪圈里，猪正看着母亲乱叫个不停。一定是饿的，平日里都是母亲喂它，所以只要一看到母亲或者听到她的声音，它便会不停的叫。加上昨天被饿了一天，如今便更是豁了命的生叫。昨天晚上母亲还因为心软喂了它点吃的，被父亲发现后好生埋怨，所以今天是万万不会管啦，只是它叫的凶了，母亲便躲进屋里，不再出来。  

    那四五个壮汉不是别人，都是我家亲戚，不是叔叔就是大爷之类的，和父亲年纪相当。多半是不请自来的，也有早就约好了的。他四五个同我父亲已做好了抓猪的准备。要说四五个大男人抓一头猪还是绰绰有余的，再加上饿了一天所以并没费什么力气，便把它结结实实的绑在木架上。只是抓的时候猪倒是声嘶力竭的嚎个不停，吓得我躲得远远的瞧着， 直到把它四脚朝天的绑好，人们渐渐的离它远点，它才转而低声的闷吼。母亲也出来远远的看着， 大家四下坐了喝喝茶，唠唠家常，等着杀猪匠过来。  

   这时候杀猪匠可是大忙人，我们村里还没有，只得请邻村的来。所以没人敢催，只得耐心的等着。也许有人会想不就是一刀子的事么，这么多人总有胆大的敢捅这一下。唉！还真就是非杀猪匠来不行。这不有一年我二舅就不信这邪，非要自己动手。

   那天的人并不比我家少，于是众人先绑了猪的四个蹄子， 这样猪便只能侧躺在地上喘粗气。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说先把猪打晕了好弄些。于是众人围着，二舅仗着胆子拿着镐头狠狠的抡在猪头上，鲜血瞬间从猪头上流了出来，只见猪顿时闷哼一声，后腿乱登几下便不再动弹啦。众人大喜都说二舅厉害。可是还没等二舅的得意劲过，大家正忙着把猪往木架子上吊的时候，猪又醒啦！并且更有力气，挣脱了众人的束缚，带着绑它的绳子在院子里一阵乱跑，加之头上流血，所到之处鲜血淋漓。吓得二舅众人紧关了房门，不敢出来，这猪也便没再杀啦。直到现在二舅对杀猪都是心有余悸，所以杀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暖暖的阳光照着大地上的一切，照在人身上懒懒的想伸个懒腰。正在这时小胖从门口跑进来，喊道：“杀猪匠来啦，快跑啊！”众人忙迎过去，我也从人缝中挤出去和小胖一起跑得老远，也没敢看杀猪匠的模样，只是觉得并不是以后听书里面讲的屠夫那样。我们小孩子是绝对不敢看的，一边跑还一边乱叫，“杀猪匠来啦！快跑啊！”因为平时我们不听话家里人都说让杀猪匠把我们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