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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润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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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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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童年的记忆,因遥远而变得有些虚幻。但还原出来的影像,却依然清晰真实。尤其是家与亲情。

黄土高原上,有座孤独小山。小山东麓有个松散小山庄。我家就在其中。院落坐西朝东,两边分别为打麦场与空地。大门外面有两棵俩人都抱不住的大槐树。

院落中有三孔窑洞,北窑、中窑和南窑。北窑父母与我居住兼作厨房,南窑奶奶居住。中窑俗称当窑,有点像如今的客厅。地面铺着方砖。一个老式衣柜横放着,把窑洞分成前后两个空间。衣柜后面摆一张长桌子,上面放个板箱,里面全是奶奶的衣物。板箱旁边有个不大不小的黑匣子。因为常年挂把锁,所以显得很神秘。钥匙先由奶奶掌管,后来就交给父亲了。

衣柜前面不远处,也摆张桌子。是带大抽屉的那种。上面刻着稀奇古怪的花纹。由于供奉着祖先牌位,便叫牌位桌。过年时,桌前围一块红布,地上铺一领苇席。待拜过土地爷、财神爷、灶王爷等各路神仙后,就来这里跪拜祖先。之后,父母领着我一起给奶奶磕头;接着,奶奶又示意我给父母磕头。压岁钱早就预备好了的。仨人手里各拿一张崭新的五千元(相当于人民币五毛钱)。这在当时,已经很了不起了。

紧靠牌位桌搁一把旧圈椅。墙上挂着个小相框,里面镶两幅照片。一幅奶奶单人照,一幅全家福。奶奶抱个小孩坐在椅子上。那小孩就是我。父母站在奶奶后面。父亲身穿长袍头戴瓜瓢帽,母亲头发盘在后面穿件有襟袄。照片究竟什么时候在哪里照的?我没有丝毫印象。从没问过,也没谁主动告诉我。

我经常盯着相框发呆。好些零零碎碎的场景,便在脑海中起劲的折腾。记忆这玩意,有时真难以捉摸。同时期经历的事情,却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随着时间推移,会变得越来越深刻;而有的则忘得一干二净。

听邻居一位大妈扯闲话时说,我是用一辆牛车接到家的。可我并没有丝毫印象。莫非睡着了?很有可能。因为清楚记得,到家后被放在暖暖和和的热炕上。奶奶与母亲同时逗我玩。父亲与一个高个男人蹲在地上抽旱烟。正玩得开心时,那男人来到炕沿前与奶奶母亲告别。他身穿白棉裤黑棉袄,声音像铜钟一样浑厚。这时,我一边可着嗓子哭嚎,一边不顾一切向他扑去。奶奶哄我,母亲也哄我,我全然不予理睬。

后来不知怎么纠缠的,竟落到母亲怀里,小嘴紧紧含着没有奶水的奶头。待我终于明白过来时,那人已经走出好远了。母亲抱着我站在大门口。我一边争夺哭喊,一边摇头晃脑转圈追寻。却只看到个匆匆行走的模糊背影。瞬间工夫,连影儿也不见了。

这是一道分水岭。从此,这里便是我的家。奶奶、父亲、母亲和我。奶奶原本是我的姑奶奶。是她执意把我要过来的。而八里之外乡政府所在地的那个家,此后只当亲戚来往。管父亲叫伯,管母亲叫娘。由此能大概推断出,这张全家福照片,应该是用牛车接我时,在乡政府所在地的照相馆里照的。如果那时我一岁多,应该就是1948年的冬天吧。家乡1947年解放的。父亲常爱对我说,是八路军来的那一年有的你。

小孩的悲哀与幸运有个共同点,特别的好哄。母亲仅用她那双空奶头,便把我彻底征服了。一会儿看不见她身影,心里就空落落的没滋没味。奶奶再对我百般好,也抵不过母亲一个眼神。尤其去十六里外的舅家,母亲在那里,完全变了样。盘着的头发解开来,梳成条长辫子。既不做针线活,也不上锅台做饭。除了与姥姥唠嗑,就是背着或抱着我四处逛游。路上,还总爱没完没了问同一个问题,娃儿,你长大娶了媳妇还和妈亲吗?

平时母亲要做家务,就由奶奶为主管我。可我总想与母亲粘在一起。有次要借邻家的石磨磨面,我非要跟着。奶奶拧不过,只得依了我。当时也闹不清,家里有现成的石磨,为啥非要舍近求远呢?小山庄的邻家,其实蛮远的。天快黑了,还没磨完。奶奶扭着小脚来接我回去,我死活不肯。一直磨蹭到最后结束。

父亲挑着两个木藍牵着牲口前面走,母亲一手提着麸皮布袋,一手抱着我。半道上突然起风了。母亲感觉我有点缩身子,就立马扔下麸皮布袋,把我轻轻放到旁边的土埝上,随即脱下她的外套给我穿上,边穿边说,给我亲狗狗穿个长袍,小小年纪先时兴上一回!

慢腾腾挪到家里时,奶奶已将晚饭做好。灶火间的油灯亮堂堂的。奶奶从灯影中急步飘过来,惹得火苗忽闪忽闪直往上窜。不由分说接过我抱怨道,这憨娃,跟着你母子有什么好?看把我娃冻的!我还想赖在母亲怀里,可到底没拧过奶奶的执着。在奶奶怀里,还使劲歪着身子要母亲。

还有个场景,常被人当作话柄讥笑。夏天的一个中午,天气特别晴朗。两棵大槐树下,呈现出一大片荫凉。母亲坐个麦草圆墩,我赖在她怀里含着空奶头。突然,屁股像被针扎了一般钻心地疼。原来一只野蜂来袭,得逞后嗡嗡嗡飞走了。我随即炸了毛,像挨刀子的猪玩命地嚎啕起来。奶奶闻声而至。估计母亲此前正在打瞌睡吧。等醒过神来,急忙配合奶奶挤压被野蜂蜇了的那个红点。

奶奶哄我的同时,厉声责怪着母亲。母亲自知理亏,没还一句嘴。可当奶奶抱着我要离开时,我突然止住哭,裂着身子要重新回到母亲的怀抱。奶奶很无奈,说道,好吧,我上辈子欠你的还不行,真是条喂不熟的狗!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小孩又何尝不如此呢。从根上讲,奶奶与我最亲。实际的付出也最多。可作为小孩的我,总是不领情。而对母亲的亲近,却不讲任何条件。看似不可理喻的怪事,实则与生俱来的天性。隔辈亲再好,也抵不过父母的亲情。光阴荏苒岁月流逝,当自己也升级到爷爷辈时,才深切体会到奶奶的大度。只管默默付出,不求任何回报。

父亲曾几次送我去亲生父母家里。上午送去下午接回。过后才清楚,是那边捎信想要见我的。我常常问自己,怎么对之前在亲生父母家里的生活场景,就没留下丁点印象呢?无数次的苦思冥想,全都以失败而告终。是年龄太小的缘故吗?不太像。大概在冥冥之中已经被取舍过了。

亲生父母那边,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后来又添了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印象中,只要我去,二哥总朝我宽厚微笑。姐姐脚快手麻利,变戏法一样直往我手里塞好吃的。三哥喜欢蹲在我身旁小声劝说,来了就多停几天,好吗?每当这时,姐姐便拿三哥撒气,说什么傻话呢,到了自个的家,还往哪里去?父亲叫亲生父亲哥哥,俩人蹲在一边说话抽旱烟。唯独亲生母亲显得矜持一些。很少说话,也没有笑容。好像大哥已经成家另过。他与嫂子总会抽空过来见我一面的。

送走父亲后,姐姐与三哥就陪着我玩。俩人对我异乎寻常的亲热与忍让。一次在临时搭建的舞台前观看表演,姐姐说,快看,地主正半夜学鸡叫呢。可我哪能看得见?姐姐就要三哥蹲下,让我站在三哥肩膀上,她在后面扶着。看罢节目,又在舞台底下玩捉迷藏。我一来太小,二来认生。因此玩得很不开心。姐姐便把怨气全撒到三哥身上。

记忆中,亲生父母曾搬过一次家的。先前好像住一个四合院。不知是自家的,还是借住别人的。里面还住着几个工作队队员呢。有个场景始终很清晰。我跟着哥哥姐姐闯进人家的房间。有个人正在洗脸,满脸的香皂沫儿。见我们进来,就龇牙咧嘴单单冲我做吓唬的鬼脸。后来,家便搬到紧靠沟边的三孔破窑洞里。一住就是几十年。

一次吃饭时,亲生母亲嵌着泪珠说,我早就讲过,咱再穷也不能把娃给人!亲生父亲依旧铜钟一样的嗓音,哎,不是姑姑老说嘛,咱能不答应?沉默。围着饭桌的人全都沉默。我当然也不例外。不过心里总疑惑,真是这样吗?怎么会呢?山上那里,才是我自个的家。那里有奶奶、有父亲,还有最疼我亲我的母亲呢。的确,当时的幼稚心灵,还无法承载太多复杂的东西。

记忆中,搜索不到一次在亲生父母家过夜的场景。几乎每次逗留,还未进门就想着尽快离开。情感天平,已经绝对一边倒了。后来又得知,父亲也并非奶奶亲生时,便更加觉得,只有在一起生活,才会有家的感觉。同样,只有在一个锅里搅稀稠,亲情才可能于不经意间形成。而且不能一时半会,必须成年累月方可。家乡有句俗话,叫挨亲挨亲。一点不假。只有挨在一起,才能酿造出亲情。如果那次我扑到亲生父亲怀里,被重新带回原来的家里,肯定会酿成另一番风景的。如今,却只能维持成亲戚的关系。

不过,当时急着回去还有个小秘密。想赶回去听大人们聊天讲故事。着迷上瘾的程度,很像现在小孩玩手机打游戏的样子。如此说,似乎有些夸张,间或特别可笑。但在那个年代,又身处封闭落后的小山庄,还会有别的什么选择吗?

其中有个会讲很多故事的曹姓伯伯,我每天都期盼他能早点出现。他讲三国演义,讲封神演义,讲东周列国,有时也讲鬼神故事。大人们有坐有蹲,还有站着的。尤其神态各异,一人一副模样。有的眼睛微闭,有的张大嘴巴,有的心陷其中表情不断变换,有的摇头晃脑边听边在心里做点评。我似懂非懂,还有点想发笑;但见大人们如此投入,也得做出个专注状来。便两手托腮坐在大枕头上,竖起耳朵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曹姓伯伯。当讲到鬼神故事时,不由就害怕起来,赶紧蜷缩到母亲怀里把耳朵捂上。母亲有时会提醒曹姓伯伯换个话题,有时会抱紧我说,我娃不怕,有妈在哩!

咀嚼这些往事,不免就涌出无限感慨来。经历过艰苦又品尝过甘甜的人,最能了然社会天翻地覆的变化。世上没有吃不了的苦,顺势而为苦中自然有甜;也没有享不了的福,知足常乐才能把福留住。现在停电一个小时,便会引发一系列难堪与无奈;可小时候常年四季没电,不照样也能营造出快乐吗?

一天晚上,只来了位黄姓伯伯,与父亲商量去李顺达那里参观的事情。我兴趣不大,但仍依在炕围墙上认真听着。俩人没说几句话,母亲就插嘴道,他爸恐怕去不了啦,我算着时候快到了,我坐月子,他不在家怎么能行?

多年来经常纳闷,怎么总对这几句话念念不忘呢?而对生下弟弟第三天,人们在大门口钉甘草讨喜酒喝,以及满月时办酒席款待亲朋好友,却没有清晰印象呢?只影影绰绰记得,有位叔叔耍酒疯,把我举到半空转圈圈,嘴还不住念叨,有了英哥,你就成闵损了。以后就叫你闵损吧。长大后才清楚,闵损是传统戏剧《芦花》中受继母虐待的不亲儿子。

弟弟生日是农历7月12日。母亲说那几句话的节点,应该是1951年临近7月的一天吧。那年,我四岁。感觉此后不久,便失去了母亲的宠爱。后来随着大妹出生,家里更加热闹起来。期间,数母亲变化最大。按奶奶说法,头发乱得像个鸡窝,走路快得像撵贼一般。而我的切身感受,是她脾气见长,动不动就发火训人。尤其对我的态度,总显得很不耐烦。

弟弟出生那年冬天的一个早晨,我不小心把母亲的民校作业本弄湿了。她让我去拿扫炕笤帚。没料到竟是用来打我的。当她气哼哼高高举起笤帚的时候,我没有哭也没有躲,倔强地昂起头让她打个够。尽管笤帚落在身上时,没感到有多疼,但确确实实被打了。我没哭,她反倒哭了。奶奶过后解释说,你妈原本与你闹着玩哩,结果耍失手啦。我才不信呢。但也没有反驳。只连着好几天,没与母亲说一句话。她也不理我,想等我服软主动去问她。

大概就从那时开始,我的性格渐渐变得古怪起来。特别向往在僻静处独自发呆,或站或坐几个时辰都不觉累。母亲朝我发脾气时,我一般都以沉默回应。既不争辩也不认错。有时实在觉着太过委屈,便就地保持原有姿势一动不动,活脱脱一尊雕塑戳在那里。但凡出现这种状况,只要奶奶在场,都会出面打圆场的。一边数落母亲一边哄劝我。而我却不买账。只有等父亲来了,才半推半就顺着台阶下来。心目中只有父亲才是最公道最可信任的。

成人后,曾多次反思当时心境的缘由。因敏感而失落,因失落而孤僻,因孤僻而更敏感。简单快捷的循环怪圈,硬生生把个幼小心灵给绑架了。当然,外在因素也起着催化作用。母亲是否真的偏心了?实在不愿这样想。有时又想,即便真的有,也在情理之中。还有好事者们的闲话。

几年后,还有一次颠覆性的刺激。当我放学归来跑着进门时,父母正在说话。只听母亲一边在案板上噹噹噹地切菜,一边没好气地大声嚷嚷,嫌我对娃不好,他们领回去算了!随着我的出现,吵嚷声戛然而止。大家都很尴尬。我只觉猛然间天旋地转,险些就要跌倒。终久并没有跌倒。只扔下装馍馍和书本的枣红色布袋,转身去了大门外面。

两棵大槐树在狂风中巍然屹立。不仅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连粗壮的枝干也在猛烈晃动。太阳虽然有点泛白,但仍能穿透茂密枝叶,在地上映出一大片动画世界。我坐在一枝快要挨地的树杈上,任由着狂风摆来摆去。眼前的慢坡顺势而下,八里之外便一抹平川。乡政府所在地是个大村子。此时炊烟缭绕,家家户户都在做上午饭。亲生父母家到底在哪个角落里呢?说不好,也不愿去寻找。那里虽然曾经是我的家,但在毫无记忆中就离开了,现在怎么可能回得去呢?这里本不是我的家,后来却成了我的家。而现在又可能要离开这个家。感觉自己特别像个皮球,既被争来争去,又被踢来踢去,总也没个固定着落。

怨恨随之油然升起。可怨恨谁呢?对亲生父母家似乎越来越生疏。不是他们嫌弃我,而是我在有意躲避他们。这其中就夹带着怨恨。既然送了人,再示好又有何用?这边的家,思来想去,只能怨恨母亲。是她有了亲生儿女后,就不待见我这个抱养的了。那一年春节,父亲买来两张年画。一张是个大胖小子,一张是一个妇人怀里抱着婴儿手里还拉个小孩。母亲喜滋滋对我说,这个大胖小子像极了你弟弟,手拉着的这个就是你。当时,我也跟着乐。现在却感到特别闹心。随即就联想起那个身穿芦花破衣的闵损……

现在不管怨恨谁,其实都没用的。只能盼望快些长大,好远走高飞离开这两个家。即便去受再大的苦,也比做个多余的人要好受。正漫无边际胡思乱想着,妹妹蹒跚着过来,奶声奶气喊道,大哥,抱抱!原来,奶奶带妹妹叫我回去吃饭。

饭桌上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或许本无事,是我听错了。但绝对不可能。那两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即便捂住耳朵也听得清楚。不由瞟母亲一眼,她正专心致志喂妹妹吃饭。虽然斜个身子,也能觉察出满脸的不自在。父亲大概为了缓和气氛,故作轻松问起学校的事情。我刚要张嘴,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父亲急忙摆摆手道,先不说,好好吃饭。

事情过后,谁也没有再提。此后,有两个明显变化。母亲不再对我发脾气了。有时还当着弟妹的面说,你俩要都像你哥哥这么懂事,我可就省心多了。我似乎也跳跃着一下长大了好几岁。而且还具备着双重性格,家里家外判若两人。在外面特别喜欢说笑疯闹,而一进家门则立马沉默寡言一声不吭。要么躲在僻静处写作业,要么受指派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不到饭点绝不主动回家的。对母亲的成见,并未被几句好话化解掉;而是深深埋在心底,总想着能早点自立离开这个家。一直到来年的暑期,才雨过天晴雾消云散。

那天下午,我躲在一棵大梨树下看小人书,看着看着竟睡着了。醒来后,太阳已经落山。正往家走时,碰见下面村里一位同学。他这几天住在山上林业队里,现在要回家取馍馍。他央求说,咱俩一起去吧,陪陪我,不用多大工夫,就返回来了。可当返回时,天已经乌黑了。俩小孩在静谧的慢坡间行走,听着庄稼地里玉茭秸秆发出的沙沙声,看着苍穹中满天的星星眨眼闪烁,不由就害怕起来。隐隐约约中,山峦间还飘荡着呼唤我的声音,便越发的心慌意乱。

当蹑手蹑脚迈进家门时,立马傻眼了。

只见母亲抱着妹妹坐在灶台间失声痛哭,嘴里喃喃道,老天保佑着,让我娃平安回来!妹妹自然也跟着大哭。奶奶大概哭够了,也许不愿跟着一起哭,悄悄依在案板边上抹眼泪。弟弟独自缩在炕角发呆。奶奶最先发现我,连珠炮般发问道,娃你半天到哪里去了?这么小个娃就不怕遇见狼?就没想到家里人的担心?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也不给家里说一声?你爸寻了好多人,正在满山遍野找你呢,你今天可闯下大祸了!弟弟溜下炕抢话道,爸妈只怕你被狼……,这时,母亲重重咳嗽一声,不让弟弟往下说。而她也不说一句话。好像我回来跟不回来一个样。

屋里气氛沉闷得几乎要凝固起来。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父亲终于回来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可当看到我时,突然就来了精神。不由分说,一巴掌扇了过来。就在巴掌即将落到脸上时,母亲像头发怒的母狮子,忽的一下扑过来,把我揽到她怀里,使劲摇晃着问,你说说,你到底去了哪里?你不说清楚,咱今天没有完!……

家里乱成了一锅粥。我被母亲摇晃得前俯后仰,满脸全是泪水,有我的,也有母亲的。

……

这幕场景,从此便被珍藏起来。闲暇之际,便打开来细细品味。每次都涌出许多感慨与联想。其中有无奈、失落与遗憾,有庆幸、快乐与向往,有误会、辜负与后悔,有反思、修正与认定。可谓五味杂陈。而最终又都在陶醉中融为一体了。

(2020年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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