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床旧军被 一世军旅情
王仁屿
“他呀,从部队回来什么都没带,就打了一个背包,还带回来一个茶缸。”爱人又一次向来家访的朋友“抱怨”起我,我坐在旁边手捧着她说的军绿色茶缸,用二声“呵呵”来回应她。
茶缸和军被是我1987年11月25日入伍时在人武部发的,仔细算来跟随我整整35年了,35年的陪伴因温暖而绵长。
记得当年部队是隔2年发一次服装,每4年发一次被子,我在部队先后发过4床被子。这4床被子有的送给了驻地老乡,但有一床新被送给了乡里的老兵,他曾参与对越自卫还击战,对部队特别有感情。现如今,只有入伍时的那床被子至今还在用。
我在部队有过2次跨军区、跨兵种工作调动,从金华某部调往内蒙古锡林浩特市某部时,把刚发没多久的新被子,送给了驻地的老乡,自己则背上旧被子到新的部队报到。
“为什么不带新被子,而是带旧被子去?这样你觉得合适吗?”送行的战友问我。而我觉得,旧被子盖在身上更舒适、更亲切、更温暖,远行重要的一点是有温暖感。
5月底6月初的天气在南方已是高温闷热,而对于草原来说则青草刚吐绿大地才复苏,与蓝天白云下的羊群,勾勒出一幅壮丽画圈。那是我第一次走近草原、亲近草原,对草原的陌生让我心生敬畏,对于草原的早晚温差,有点无所适从。尽管是6月了,但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晚上气温接近0摄氏度。听老兵说,部队只在冬、春两季会烧锅炉,进入5月份锅炉就停烧了。草原的0摄氏度,和南方的0摄氏度不是一个概念,草原的风如刀子割脸、尤如老虎怒吼,出门戴“雷锋帽”、戴羊绒手套、穿军用大衣、穿羊毛大头鞋是草原穿戴“四件套”。不夸张地说,洗脸热水往室外随意一泼,等把脸盆放回宿舍再出来时,洗脸水就结成了冰,滴水成冰在草原不是传说,也并不是传奇。由于我只有一床被子,晚上总是被冻醒,我就向司务长申领了一床新被子,为了睡得更踏实安稳,睡觉时我把旧军被盖在贴身的部位,把新军被盖在最上面。守边防的四年多时间里,旧军被一直陪伴着我,和我一起经受摸爬滚打,我也在摸爬滚打中增长才干,锤炼自己实干苦干的硬功和扎根边防的决心。
在草原四年多的军旅生涯,是我人生充满活力、充满激情、饱满青春的四年,也是至今念念不忘的峥嵘岁月。尽管条件艰苦,在那里我懂得了什么叫奉献,理解了为谁守边疆。在那里我参与了那达慕大会,知道了蒙古人为什么喜爱摔跤运动。在那里我懂得了“马背上的民族”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气。在那里我听懂了马头琴的乐章,爱上了草原舞蹈……
调离锡林郭勒盟到金华某部报到时,行李依然是旧军被、旧茶缸和一箱书籍这“三件套”。
“你怎么就舍不得扔掉这床旧被子呢?真搞不懂你。”前来接站的战友接过我的背包时说。
“这床被子和茶缸对我来说,是一起学习的伙伴、是一起站岗放哨的战友、是无怨无悔为我付出的亲人,我不可能把他扔掉。”面对战友,我道出了真情实感。
后来,从金华某部转业到地方,依然背着我人生第一床军被,带着草绿色茶缸向父母、妻儿报到。“你没有变,还是当初离开家时的样子。”这是父亲对我的褒奖,让我倍感温暖和感动。“退伍不褪色,变的是身份,不变的是初心。”知儿莫如父。
离开部队22年了,我始终保持叠被子的好习惯,虽然没有在部队时叠的有棱有角有气质,但叠得也如豆腐块,这是我军旅生涯保持下来的好习惯之一。爱人也常常把我叠的被子在朋友圈里“炫耀”,获得众多点赞和羡慕,爱人也为此感到开心快乐。把“你就会叠被子,其他做不好。”的唠叨,转变为“坚持叠被子的好男人”口头禅。
是的,我没有变。跟随我35个春秋的旧军被,现在依然陪着我度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平日里依然用着那只草绿色茶缸。在我心里,已经洗得褪色的旧军被和旧茶缸,他不仅仅是老物件,他是我的亲人,陪我走南闯北、陪伴我卫国戍边,品尝过我的酸甜苦辣;他是我的战友,陪我爬冰卧雪、摸爬滚打、见证过我苦过累过哭过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