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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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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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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夜巡山

山!大山!一座挨着一座的银白色大山,高大雄伟,一直伸向远方;林!森林!一片连着一片的黑黝黝森林,遮天蔽日,茫茫无边……

俗话说“六月的天,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那说的是夏天,夏季天气本来就变化无常,一会儿还是艳阳高照,一会儿就是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这很正常,夏天本来就是这样子嘛!按理说,冬天的天气变化不大,应该比较稳定才对。可是,在秦岭南麓的塔坡寺林区,却是个例外:这里地形独特,气候更是变化无常,什么“全省天气预报呀!全市天气预报啊,全县天气预报”啊等等,在这里几乎都不起多大作用。

您看,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蓝天白云的大好晴天,可是,老天爷的脾气就是大,说变就变:不知咋地,脸一黑,几团乌云就快速汇聚在一起,凝结成一个大黑团,天空顷刻间就暗了下来,犹如一口巨大无比的铁锅,猛然间罩在了森林的上空,天空越来越阴暗,刺骨的北风就呼啸起来,一会儿功夫,雪花就飞天而降。刚开始,雪花犹如同粗糙的食盐撒向大地,发出“沙—沙—沙,沙—沙—沙”的响声,打在人脸上,凉飕飕的,火辣辣地痛。随着北风的不停狂吼,慢慢地就变成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铺天盖地而来。

森林里白花花、雾茫茫的一片,能见度是那么低,二十米外就看不清树木了,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我心里有些害怕,不敢再往前走了。

“林子这么大,千万不敢迷路啊,看来得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说。”我自言自语着,抬起头,向四周张望:不远处的山洼里,有一丛枝繁叶茂的树木。“那里应该是个不错的歇脚点,好,先过去躲避一下风雪也好,这鬼天气!”

此刻,我又累又饿,双腿都有些发软,笨重的深筒水靴里的双脚,由于长时间走路磨得火辣辣的,每走一步都钻心般地疼。是呀,从早晨七点钟出门,到现在该八九小时了吧,这期间,几乎是不停地在森林里赶路,出了好几身的汗,这么长的时间,中间仅仅喝了几口水,一口饭都没有吃上,肚子早就闹意见了:“咕咕咕、咕咕咕”地叫个不停,不疲乏才怪呢!本来好好的,预定的任务已经完成,正准备打道回府。谁知,中间出个茬子,发生的事情既糟糕,又危险,搞的人心里极不舒服,等那些事处理完,时间已经很晚了,现在想起来,还胆战心惊,有些后怕……

现在是冬至前夕,天本来黑的早,而在森林里,感觉天气黑的似乎更快。时间不早了,得赶紧赶回去,这种地方可不敢久留,很危险的。我心里焦急,匆匆忙忙往回赶,没想到,在稠密、阴暗的林子里三转两转,竟然迷路了,真是活见鬼!那地方我从来没去过,地形太复杂,四周山好像都一样,都是一座挨着一座的圆形小山包,根本没有明显的特征、标记;树林也差不多,全是一片片高大、粗壮的松树、漆树、青冈树;岔路也有好几条,上面遗留着动物的粪便,都是野猪、野羊等动物踩出的羊肠小道,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在那“十字路口”还停住脚步站了一会儿,仔细辨别了半天的方向和小路上的痕迹来确定线路,结果,还是走错了,连转了几个山包,还是回到了原地,完了,迷路了。

就这样,我在阴暗的森林里兜兜转转地走了好久好久,还是没有找到回去的路,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在林子里哪个地方,心里正烦躁,又遇上这烦人的鬼天气,又是狂风,又是暴雪的,唉!真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啊!倒霉透顶了。我心里有些焦急不安,右手握紧长柄山刀,左手将头上的“火车头”帽子整理了一下,以防被狂风吹跑,站直身子,定了定神,再次确认了一下方向、目标,然后缩着脖子,半睁着眼,拖着冻的僵硬的沉重身体,踉踉跄跄向山洼处的那丛树木走去。

这丛树木共有三株,全是高大粗壮的华山松,树根处几乎长在一起,树干有水桶那么粗,树冠枝繁叶茂的,泛着墨绿的光芒。树下既能遮挡大雪,还可以阻挡一下那刺骨的狂风。

“真好,确实是个不错的歇脚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这么大的风雪,肯定没法再走了,管他的,身体要紧,先休息一阵子再说。”我心里有些欣慰,将手中的长柄山刀斜靠在松树上,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在树下使劲地跺了跺早已麻木的双脚。原本柔软的水靴,这时候早被冻硬邦邦的,在雪地里走路,像戴着脚镣似的,很难受!

这时候,风雪更大了,我躲在在松树下,一边跺着脚来回走动着,一边揉搓着冻僵的双手,以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使身体稍微暖和暖和。四周的林子里,各种树木长、竹子、藤蔓长得密密麻麻的,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光秃秃的青冈树、漆树、白杨树长得高大、粗壮,像一个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无所畏惧地向严寒的大地展示着它那强健的身体;翠绿挺拔的松树,生机勃勃,面对严寒,面对狂风和暴雪肆虐,它挺直腰板,傲然不动。

“滴滴滴,滴滴滴,”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吓了我一大跳,什么声音?哦!铃声,好半天我才想起来,这是我腰间传呼机发出的声音。

“哎呀!现在是几点了?这一天净干的是啥事呀?忙的连时间都没去看看!”我急忙脱下手套,用僵硬、哆嗦的手,去取挂在腰间裤带上的传呼机。

“18:00”。传呼机蓝色屏幕上,那黑色的阿拉伯数字显得非常清晰。

“天啊!这么晚了?这可咋办?”我一下慌了神,今天在森林里耽搁了时间,又是迷路,确实是耽误了好长时间,尽管如此,我还是打算即使摸黑也要赶回管护站。

“无论如何的赶回去,就是再晚也得赶回去,原因有三:一是这里是深山老林,原始森林腹地,这里是野物猛兽的世界,虽然没有老虎狮子等猛兽,但是像豹子、狗熊、野狼、野牛和野猪还是有的,尤其是夜晚,那是危机重重、相当危险的,森林是它们的天下;二是现在是严冬,本来就天寒地冻的,夜里气温只会更低,我一没有庇护所防身,二没有火堆和棉被来御寒,三没有食物来安慰饥肠辘辘的肠胃;四是管护站只有老杨一人在家,我没有回去,老杨肯定会非常着急的,老杨担心我的安危;我也担心老杨,万一他出来寻找我,再迷路咋办?一个人迷路就不得了,要是两个人迷路,那天就塌了!老杨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患有关节炎和痛风,双腿红肿粗大,病痛折磨的他痛苦不堪,尤其是寒冷的冬季,他的关节炎和痛风更加严重,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叫人心痛不已。为了两个人的安全,不管咋样今晚都必须赶回去!”我咬紧了牙关、用力地挥舞了一下冻的僵硬的拳头,给自己鼓劲加油。

我害怕眼花看错了数字,于是又仔细看了一遍传呼机屏幕上的数字,没有错,屏幕上依然清晰地显示着:“18:00”。

不敢再耽搁,得马上出发赶路,越晚危险越大!那黑暗、寒冷、野兽纵横的森林在深夜里还是相当可怕的。又一阵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大片雪花袭来,我赶紧闭上双眼,只留一道细缝,躲避着刀子似的寒风,冰凉的雪花钻进了脖子,我赶紧缩紧脖子,不由得哆嗦起来,身体打起了摆子,牙齿咬得牙床“呲—呲—呲”地响。放好传呼机,双手不知所措在在身上摸索着,摸出那个小小的指南针来。

在林区,那个小小的指南针时时不离我的身体。我一直比较自信,认为自己眼睛锐利,记忆力好,方向感强,在林区咋走都不会迷路,根本用不上指南针,好在同事老杨关心我,总是苦口婆心地劝解我:“老话说得好,晴带雨伞,饱带干粮,在林区生活,平时多做些准备工作,万一遇到突发事情也好应对解决,比如,指南针呀,火柴打火机呀,山刀呀,清水食物呀等等,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叫什么防患于未然……”

现实狠狠地抽了我一记耳光:永远不要小看那茫茫无边的森林,森林里有时候发生的事情,比你想象的可怕。森林不仅仅有它美丽、阳光的一面,还有那凶险、充满未知的另一面,比如猛兽、毒蛇、天坑、沼泽、悬崖和深涧等等;永远不要骄傲自满,要谦虚、谨慎,多看,多学,坚持“活到老,学到老”的观念,小心驶得万年船啊!平时的准备工作越充分,遇到突发问题才能及时化解。我虽然没有携带火柴打火机、清水干粮,好在我还有指南针和山刀,我看了一下指南针,快速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当前状况:虽然我迷路了,但是目前所处的位置应该在林场管护站的西南方向,而林场管护站就在东北方向,那就是我要回去的家,而且林区管护站唯一通向外界的简易公里也在东北方向。好了!确定了!现在我也不去寻找路了,反正现在找不到出去的路,森林里也没有路的痕迹,我就按照指南针指定的方向,一直向东北方向行走。

装好指南针,戴好帽子,我手握锋利的山刀走向东北方向,上山,下梁,进沟,再翻山越岭,双脚踏着厚厚的积雪那“扑哧,扑哧”的脚步声清晰地在寂静的森林里回荡,身后的雪地上是一窜深深的脚印。走一阵子,我就拿出指南针校正一下方向,要确保自己始终向东北方向前进。好在森林里被白皑皑的积雪覆盖,夜空也并不黑暗,反而有一片白茫茫的感觉。我不敢松懈,不敢马虎,小心翼翼地向前赶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回家!回家……

黑夜中,孤独的我像个幽灵,悄无声息地在荒野中穿行,爬过一座又一座的雪山,穿过一片又一片的森林,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水,身体越来越疲乏,行走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但我依然坚持着,依靠顽强的信念,艰难地跋涉着!当我爬上一座高高的大梁时,感觉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一屁股跌倒在雪地上起不来,全身疲惫至极,感觉身体已经被掏空了,轻飘飘,软绵绵的,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肿胀、疼痛、沉重。我气喘吁吁的,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好像要跳出胸膛,肠胃饥饿难忍,火烧火燎似的,“咕咕咕”地叫个不停,口干舌燥,我抓起一把干净的积雪塞进嘴里,慢慢地嚼嚼着,牙齿和腮帮子立刻被雪冰森的发疼发麻。休息了一阵子,体力恢复了一些,我站起身子,向四周仔细观望、查看,突然间,隐约发现前方的天空有浓雾升起,开始以为是雾气,但仔细一想,不对,不是雾气,应该是烟雾,可是这深更半夜、荒天野地的,是谁生的火,发出一阵阵的浓烟呢?我向着浓烟升起的方向大声喊叫了几声,紧接着,一阵熟悉的狗叫声立刻传入我的耳朵。突然间,我的脑袋一下子醒悟了:到了!到家了!前方就是管护站,就是我要回去的家,是老杨生着大火在等我回家,那徐徐升到天空的浓烟就是引我回家的向导啊!我兴奋的差点跳起来,浑身立刻充满了力量!

我高兴的哼起了歌谣!嗓子已经哑了,只能轻轻地哼着!我几乎是一口气跑下山来的,林子越来越稀疏,目标越来越清晰,浓烟下那排红砖青瓦的房子慢慢地出现了,红红的火光飘出屋外,栓在门边的白狗拖着铁链子跑来跑去,兴奋地“呜呜呜”地叫个不停,老杨正倚在门口向我回来的方向张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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