戗面馒头

风儿刚吹过 大地时，小地方的各路大师大仙大神们，都本着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之道，想方设法的搞些创举做些名堂收些银子！呛面馒头就是粮食部门当年的一项创举。

当年小地方，居民吃的粮食比例中有一半是粗粮，就是玉米面。有的年份还得追加百分之十，那就是得吃百分之六十的玉米面。那时人们的认识，还不是吃玉米面好吃白面不好，谁都是企盼能多吃些白面。谁要是在粮店有个关系时不时能超比例多买些白面少买些玉米面，那都觉得自己在当地就是个人物咧，走路都带着风呢。

当时粮食部门有规定，要想吃豆腐，居民可以用玉米面指标换豆腐票，再买豆腐吃。不然，那豆腐你也是吃不上的。那时我每月都得换几斤豆腐票，好吃豆腐！当然，我吃的豆腐绝对是黄豆磨成的豆腐，而不是那种潜规则的吃豆腐，那豆腐，咱没吃过，估计也得要票要钱不然有权也行吧。

前面已经说过，风儿吹大地后，粮食部门也不甘落后，利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有利条件，从外地聘请了些能人制作呛面馒头对外出售，收些增殖金。而对广大人民群众来说也有利，因为粮食部门规定可以用豆腐票购买呛面馒头。这样呢，大家即便在粮食部门没熟人，也可以实现多吃白面少吃玉米面的美好愿望。这在当时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美事佳事，故深得大伙欢迎，所以自打开张以来，总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争先恐后排着长队抢着购买，那生意，红极啦。

当然，好事美事佳事，谁都想沾点光。而人家呢，本着细水长流万年基业，每天也就制作两三百斤面粉的呛面馒头。所以想多吃白面的人民群众每天都是早早的到部门排队等候，企盼的眼光紧盯着师傅们把揉好的馒头坯子一一摆放进偌大的蒸笼里，再搁在大铁锅上，把火烧的旺旺的，大约半个小时，白面特有的麦香味就飘出来啦，排了半天队的大伙顿时兴奋开来啦，因为，有盼头啦！

馒头蒸熟啦，大伙的眼光又转到了售货台，因为，最终的豆腐票换白面馍得在这进行。只见那位永远是端着一个瓷缸子漫步行走的售货员珊珊而来到那张永远擦不干净的桌子跟前，坐在桌子后的那张椅子上，把瓷缸子放在桌子上，再张开大口打几个哈欠，才懒洋洋的伸手把排在长队第一位的票和钱接了过去，看看数数，遂拉开抽屉分类放入，又取出代表馒头数量的木牌子，那木牌子上面刻有一个，三个，五个的数字，售货员按照票和钱应当出售的馒头数量，递给顾客，哈哈，每天的第一笔生意就算成交啦。

买馒头的呢，拿着辛辛苦苦排队换来的牌子，再到售货桌旁边的给付点，把牌子交给后面那位师傅，张开早准备好的布口袋，那时，可没有塑料袋子，等待师傅用夹子把一个个还冒着热气的热腾腾的馒头夹起扔进口袋里，当然，那扔进去馒头的数量，有师傅，买者的四只眼紧盯着呢，没听说有过错。

为了保证利益均沾，粮食部门也有明确规定，每位买者每次只能买两斤也就是十个。有这规定，众多早早来排队的人民群众虽然辛苦但回报还可以，大多数都能提着装有馒头的口袋满面笑容扬长而去。

当然，按照一分为二的辩证法，这好事总有坏事发生。有时候馒头卖没了，那有的人民群众这队就算白排啦，辛苦就算白费啦。到那时，没买上的人民群众总是失望的表情嘴里嘟嘟囔囔的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回头的走啦，为啥还回头呢？万一人家说还有呢？当然，这不过是梦想而已！从未有过的。

有一个星期天，我利用难得的休息日也参与到多吃点白面的行列里啦，早早就赶到那里排队等候着。去的早，人也不算多，我心里想今天是个好日子，香香的馍馍吃到啦。哈哈哈哈。等着吧。

等轮到我把钱票递给那位总是要先打几个哈欠的售货员，人家看看数数后，竟然给我退了一半，我惊讶的发问“咋接，不是能买十个嘛，你这是？又改规矩呢？”人家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说“就剩五个啦，你要不要！不要那后面”，我赶快说要要要，人家给我一个刻有五的牌子，我就去换馍馍啦。

提着只装了五个馍馍的布袋， 半失望的我刚要走，听见嚷嚷起来啦。原来，我后面有几位排队等候的同志，当然，他们今天就是全失望的那部分人民群众啦。这里面还有位自北京来这探亲的据说也是早早来排队，排队时他就在我后面排着呢，我们还交流了几句。这馍馍，我才买到了一半的定额，轮到他，售货员肯定说没有啦。

本来，他们几位失望是失望，正打算开步走时，来了个人到桌子跟前，伸手摸了售货员的脸一把，笑着说“我的呢？”，售货员也笑着边骂了句“某你妈，哈孙子，敢动老溜溜（奶奶）”边从桌子下拿出一个装满馒头的袋子递给那位“哈孙子”。

这时，那位北京来客不干了，当即就批评他们这是走后门，说着说着还冲进去，然后大叫说桌子下放好几袋子都是装满馒头的袋子“你们真是欺负顾客嘛”。于是那几位没买上的人都围住嚷嚷开来，纷纷指责他们耍不正之风，一时闹的不可开交。记得来自北京那位同志还义正言辞的说“这要在北京，就得扣奖金，做检讨”。

大概听到嚷嚷声的部门领导出来了，非常不高兴的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以后不弄了，麻烦球事了。”再没下文了。那位北京来客和其他几位只好再骂了几句无奈的离开啦。

你还别说，这项举措还真是“不弄了”啦。过了几天我又去了一趟，打算再多吃几口白面。去了不见一个排队的，欣喜若狂的想着今天老子是第一啦“咋接这十个馍馍是到手啦”。到了跟前一看，门上贴一个告示，说因蒸笼坏了业务暂停。

我再看落款日期，还就是在那天老溜溜（奶奶）和“哈孙子”嬉闹之后的第二天。果然，领导就是果断，说不弄了就是不弄了。至于说蒸笼坏了，那谁也是你懂得！不过是再幼稚不过的谎言而已！

反正不管怎样，人家领导一句话，我们又回到了多吃玉米面的日子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