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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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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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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娃娃”?


 

“咔嚓嗵、咔嚓嗵、咔嚓嗵。”“呀,好大的石块!谁干的?” 在床上躺着久病在身的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竟然穿透房顶砸在地上形成大大小小坑凹的石块吓得直打哆嗦,声音充满了惊恐。正在房子外面捏煤球的元朝听见母亲的声音当然也听见了石块穿透房顶的咔嚓声和落在地面上的嗵嗵声,急忙起身连粘满手的煤泥都顾不得擦擦就跑进屋子里察看。

这是1968年夏天的事。父亲—一个1931年初就参加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工农红军的老革命,刚刚结束了“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经历被支左的解放军在老中青三结合的需要下给“解放”出来。而元朝他们这些中学生呢,已经两年多了尚未“复课闹革命”呢,只好在家从事些家务劳动。这不从早饭后元朝就在院子里捣鼓煤球呢。

元朝进屋一看,万幸的是,那些石块砸穿房顶后落在了房子的空地上没有砸在床上,所以母亲没有受到直接伤害。这是谁干的呢?元朝正准备出去找找看。这时弟弟跑进来说道:“哥哥,哥哥,是山上那些人干的。我看见了,他们现在还在那里笑呢。”

元朝顿时明白了这恶作剧是谁干的了!就是山上地革委家属宿舍新搬进来的几个13、14岁的半大小伙子的恶作剧。这些人半大不小,13、4岁,平时也没有什么教养。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的父母都是文化大革命运动的得益者,所以他们也全仗着父母的权势威风凛凛不可一世,见了谁也不顺眼。一天到晚东逛西游,凡是好好的物件都要给破坏的乱七八糟才算完。元朝就多次见他们一伙手持弹弓,把人家的窗户玻璃都给打碎了。慑于他们父母的权势,被害群众往往是感怒不敢言,偶尔遇到什么也不怕的群众也只能骂几句大街,这些孩子们已经没有了羞耻或者被人们称之为厚脸皮了,谁也无法奈何他们了。

元朝本来想上到那伙人聚集的山腰处找他们论理论理。硬撑着病体出来的母亲急忙道:“小老子,你不看看那些人都是谁的娃娃!你爸爸就是被他们给打成走资派批斗了好几年刚‘解放’出来。你去找他们不是给你爸爸找事吗!”望着急得满头大汗脸通红的母亲。想起母亲“干什么都要忍受,不要被人家抓住把柄加害父亲”的叮嘱,元朝从心里叹了口气,打消了去论理的念头。

元朝到后勤那里借了个梯子:得爬上房顶把被砸穿的房顶补好呀,不然这夏天说下雨就下雨不把家里漏成了水帘洞嘛。

元朝找来梯子爬上了屋顶开始修补被砸开的洞。夏日南方的太阳真是骄阳如火,房顶上的瓦片更是被晒得滚烫,元朝赤脚上去发现烫的脚板根本无法站立,只好退下来穿上解放鞋再上去。

元朝低着头,把被砸破的瓦片一片片的撬起来再揭下来,然后东拼西凑地找些完整地瓦片沿着房椽沟按照顺序一一摆齐,再把瓦片倒扣在两片瓦之间形成翻盖这样下雨就漏不进去了,雨水也能够沿着瓦片的凹处自然排走了。由于瓦片被砸碎了不少,所以元朝在梯子上爬上爬下的,把刚才从其他地方收集来的完整瓦片运上来,再把破碎的瓦片带下去。自小受革命传统教育长大的元朝不会图自己方便把瓦片扔下去给他人造成不便的。

就这样元朝顶着毒辣辣的烈日,终于把被砸坏的房顶给补好了。虽然不像专业瓦工那样补的整整齐齐但是“起码不会漏了。”元朝心里想着。

正当元朝收拾停当准备下来时,新的一轮袭击又开始了!半山坡上那帮小子一直在树荫下看着元朝顶着烈日修理杯他们砸坏的房顶。这时见元朝修好了竟然再次仍开了石头。元朝辛苦了半天好不容易摆好的瓦片又被击碎,还有一块石头直接砸到元朝的身上,火辣辣地好痛。在这种情形下,元朝终于爆发了!他把母亲的嘱咐给抛一边连梯子都不用直接从房顶飞身跃下,站起来后瞪着被太阳光刺激的一双通红的眼睛,冲上山坡朝着那帮小子们的首领苏某脸上就是狠狠地一巴掌。苏某白白净净的面孔的脸上立即浮起了五条血红的手指印,半个肿涨起来的脸孔立即成为茄子色。一见元朝真急了而且下手那么重,这些草包们立即四散跑了开来,元朝冲地上捡起一根竹竿,追上一个抽一个。这帮小子恨不得他妈当初该给他生上四条腿,但是哪能跑得过元朝?只好停下来向跑元朝求饶称连说元朝哥元朝哥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孩子们经过元朝的批评教育,纷纷来了个“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理!”他们不仅承认自己的错误还一致指认是苏某带他们扔石块砸房子。而且当元朝把房顶修好后就苏某一个人再次扔石头并砸伤元朝的!元朝当然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也知道打击面不宜过宽!所以就把苏某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元朝见苏某那脸上的茄子色怎么也得挂几天,“咳,怎么也是孩子嘛。”适可而止吧。于是问苏某“你还敢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呜呜。”见人家已经认怂了元朝也就松手了。不料苏某走了几步见元朝转身往山下走了,却嘴里不干不净的叫骂着“你等着你等着,老子这就叫人来修理你”跑了开去。元朝心里想这小子真是欠揍。但自己已经把人家放了,再追究不合适了。所以就来点阿Q心理“等着就等着,如果你还敢扔石头老子照打不误。”

元朝回家后,站在山下一直等着元朝回来的母亲骂起元朝来了“叫你不要去叫你不要去你就不停,你看要惹麻烦的,你这个混蛋小子呀,你爸爸要被你害死的!”元朝说“我怎么不对啦?人家已经欺负到头顶上了!如果这样还忍,那么这房子还得被砸坏,甚至我们都得被石头砸伤砸死。您看看我腰上被苏某砸的这块青!”母亲见元朝腰上的伤,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也心疼元朝呀,她清楚自己儿子传承了黄土高原人家那刚强耿直的品性对人就是一个实诚!当年刘志丹都知道要把他抓起来都无私无畏地主动送上门去给中共党史留下千古佳话所以如果不是被欺负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她相信元朝今天绝对不会主动挑起事端的。元朝不是被逼急了绝对不会出手的,而且在修理房顶的时候儿子被石头砸伤母亲也知道!如果当时要砸在脑袋上不给砸出个大窟窿!母亲想到这里不禁也流下了眼泪。元朝见母亲流泪非常难过,于是什么都不说了扶着母亲就回屋去了。

元朝他们正在打扫房顶被砸穿后屋子里那乱杂的尘土、草干、碎石块、白灰皮等垃圾时,院外传来了女高音一阵高过一阵的叫骂声,母亲一听见那女高音,嘴里直说快快快藏起来人家上门来了。母亲的声音直打颤!元朝说谁呀谁呀,您害怕什么呀,母亲说唉呀那苏某他妈来了呀,你还不躲起来。元朝说我躲什么呀,我怕她什么呀,不躲!说着元朝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好家伙,果然是苏某和他妈来了。原来苏某他妈本是某单位干部,靠造反当上了人事科长。现在正与支左部队一军官打的火热,本来按照上级要求凡是造反派必须清退不能当官。由于她投入军官“怀抱”所以不但没有清退而且还红得发紫。此人过去在单位就骄蛮,现在榜上了军官那更是如虎添翼何人敢惹?尽管她已经从其它孩子嘴里得知她那公子今天扔石头砸房甚至砸伤元朝的恶作剧,她也知道公子这么做是很不对的。但是元朝今天敢出手打了她的公子在她头上动了土是不给她留面子!她觉得这个元朝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如果不给元朝一个教训以后她怎么在社会上有面子呢。所以她要找元朝必须把面子找回来。她进了院子后建了元朝就对元朝大声喝骂个不休,她怪声嘶气扯着嗓子叫喊着要元朝给公子赔情道歉,否则就要把元朝交给无产阶级专政“千刀万剐。”

元朝“苏娘娘苏娘娘,您听我解释您听我解释,您也看看我的伤痕。”但人家根本不听就是一直叫骂个不停。元朝见这妇人如此不讲道理也有点火了,逐开始跟她理论起来“苏娘娘,你也得分个是非吧!如果苏某不从山上扔石头砸穿我们家的房顶甚至砸伤我的腰,我会打他吗?”

母亲一面拉拽着元朝不让元朝上前去,一面直说“他苏娘娘他苏娘娘,都怪我没有把孩子教育好,您就大人大量原谅他吧。”“他苏娘娘”哪能买母亲的账!气势汹汹地指着母亲直嚷嚷个不休。元朝直觉地一股脑火直蹿头顶,他甩开母亲的拉扯跨前一步刚要开口,母亲就给了元朝一耳光骂到你要是不滚回去我今天就死给你看!元朝见母亲真的动怒了,考虑到母亲的病体,只好“滚”回屋里去坐在板凳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母亲低三下四地好不容易把人家给哄走了回来直说元朝呀元朝呀,我不给你说过多少次你爸爸刚“解放”千万不要给他惹事,尤其是不要招惹“解放军”。你怎么就不听了,你是想我们气死呀还是怎么的呀。元朝这个时候能够说什么呢,什么也无法说!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元朝和一家人在等父亲回来吃饭!谁知屋外又传来了阵阵叫骂声。这次与白天的不一样,不仅有女人声还夹杂着南腔北调的男声。元朝他们出去一看,好家伙,事情没有完!这次事情可大了!人家这次是带着解放军来了!

元朝他们定睛细看,只见那位军官头带“叶群帽”(那时有个别的军官追随林彪,模仿叶群把解放帽向后仰带露出前半个头顶),身旁紧贴着“如夫人”即苏某他妈。而苏某这个时候大概认为这么硬气的靠山在跟前,嘴里一直不干不净地叫骂声不住气。那嚣张气焰呀简直不可一世了。

苏某看见元朝出来站在那里不说话,以为元朝见他的解放军靠山来了害怕了,居然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来狠狠地踢了元朝一脚。元朝没有丝毫胆怯,脸上流出平时要做大事时的那冷冷地一笑,嘴里说着“行呀,长能耐了,”未等苏某反映过来就立即狠抽那小子一耳光,那劲可比白天大的多了。苏某那疼的似杀猪般连声嚎叫,还没有消肿的脸就不是半个发紫了而是增添了佐料:口里鼻子里开始流淌着猩红的血了。解放军就是解放军,厉害呀!军官见元朝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痛打公子,勃然大怒,一句“他妈的,你找死呀”伸出一只手上前要揪元朝,而另一只手则按在了腰里的手枪套上显示他有枪呀。这个时候母亲当然还是个忍呀,她仍然强挣扎直给那军官和“如夫人”说好话,但这会人家根本不听了。尤其是“如夫人”,一口一个“把他抓起来交解放军法办”。而元朝呢则不顾在一旁直给军官、给“如夫人”一劲作揖求饶的母亲和哭成一团的家人,他心一横“反正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你死!”冲上去与军官相互撕扯着。军官猛力揪着元朝的衣服领子嘴里直嚷把元朝揪到师部“法办。”元朝使劲则扯着军官胸前的衣服扣子撕拽说今天老子就跟你拼了命。当然国人爱看热闹这个时候周围的邻居呀路人呀围上来不少人看着,说着“龟儿子,要得要得。”“不要松手不要松手,提防人家拔枪。”“唉,跟解放军斗要吃亏的。”“这下元朝惨了,非被镇压了不可。”这个时候,说什么的都有。但慑于军官和“如夫人”的淫威,没有人敢上前劝解。正在这当口,元朝的父亲回来了。父亲见军官拉扯着元朝元朝揪着军官两人拉拉扯扯叫骂个不休。急忙分开围观的人群上前问“什么事什么事,都先把手松开先把手松开,有事说事嘛,这是干什么呢!”也认识元朝父亲的军官见元朝父亲这么说,好歹也在解放军大熔炉炼了几天的多少也得有点水平嘛就把手松开了,元朝呢也趁驴下坡松了手。两人气呼呼地站在那里还相互瞪着。“什么事,你们两个怎么会动起手来呢?”元朝父亲见两人都松开了手,开始询问事情的缘故了。“什么事?”军官指着在一旁抽抽嗒嗒的苏某,气鼓鼓地对元朝父亲说:“你看看你看看,你们元朝把我们娃娃给打成了什么样子了?”元朝父亲见苏某果然脸上挂彩的确是被打的样子,于是回过身厉声喝问元朝为什么打人?听见父亲那严厉的指责声,还没有等感到委屈的元朝开口辨白。知道事由的邻居们这时纷纷给父亲说起了这场纠纷的由来。元朝父亲听完邻居们的解说后,看到了元朝母亲流着眼泪站在那里不住地点头,看到了家人们脸上挂着海没有干的泪水,也看到了军官和“如夫人”那非常不自然的表情,革命经历丰富的元朝父亲心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元朝的父亲虽然刚刚被“解放”结合进了革命委员会但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帽子并没有给摘除了,所以那个时候元朝父亲他们这些被解放的老干部们做什么事非常小心。但是今天的事不同了,今天他们太欺负人了!于是元朝父亲不再理元朝,转身只对那军官说了一句话。一句话,那军官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竟然再也不吭声了。元朝父亲说了句什么话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这是你的娃娃?”由于军官知道自己再厉害也不是苏某的父亲,这苏某怎么也不是自己的“娃娃”而且他同“如夫人”的关系也是那时党纪军法所绝对不容许的。如果事情闹大了吃亏的不一定是元朝而恐怕是他!所以元朝父亲的这一句话就击中了其要害。军官满脸通红地“啃呲啃呲”了半天实在无法再进行下去了,只好说了句“好好好,明天明天,咱们到地革委再说!”把“如夫人”母子俩给撇在一边独自走了。军官一走那“如夫人”们也在众人的哄笑中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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