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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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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8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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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忘的乡情


  

小时候听父亲说我们的祖籍本是米脂县殿寺乡(如今称电市镇?)沙坪村。1944年,人民政府为纪念李子洲革命老前辈,特地从米脂、绥德、清涧、横山等县各划了些地方成立了子洲县,这样原属米脂县的沙坪就归属子洲县我们也从“绥德的婆姨米脂的汉”的米脂汉变成了子洲人咧。

父亲的童年是在沙坪渡过的。他在那里生活了12年。爷爷奶奶在这里养育了父亲他们姐弟6人。爷爷奶奶唯一的女儿就是我们的大姑,她是父亲这辈中的为大者。民国18年(1928年冬至1929年春)大灾荒时爷爷奶奶带着全家逃往安塞时,已经出阁的大姑就留在了她的婆家——席记台村了。

父亲逃荒离开沙坪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这倒不是父亲不思乡或者是不念乡情。父亲他们刚离开到安塞,那都是苦苦挣扎在生死线上哪有回故乡的能力呢!

父亲到安塞后给地主放羊,在贫苦中又挣扎了两、三年,才十四岁的他就参加了刘志丹习仲勋领导的陕甘红军从此戎马一生,也顾不上回老家去看看。

此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当年父亲参加红军后不知咋的这消息居然传到沙坪了。一个地主族长乘机勾结官府说父亲是“乌飞沙(土匪)”,硬把爷爷奶奶当年的几孔残破土窑洞给“没收”捣毁了,还把父亲“清除出了”族籍。

这段往事父亲从来没有给我们说过。我也是1983年我恰好到靖边县执行任务。任务顺利完成后我曾抽空去看望从未见过面的大姑。当时大姑紧紧拉住我的手说“你大(爸)咋是把老家忘了?走了这多年都没有回来过”时,一旁的大姑父淡淡的提起父亲的小名“訥(他)肯定不回来,某某某(那个地主族长)当年把事做绝了。”限于时间紧迫我也没有问此人做了啥事绝了。

1086年春天,父亲在我的陪同下来了趟自新中国成立后他首次回祖籍看望一番。消息传到沙坪,那位族长的后人曾到延安来看望了父亲,当面给父亲解释了他们老人去世前曾留下话“当初只因您投了红军,不那么做官府要杀全庄人所以才伤害了您老人家。这次来一是转达我们老人留下的话求您老原谅,二是报告一声,上次重修家谱时已经把您老庄重地请上去了。”父亲听了只是笑了笑也没说啥。我也明白了当年大姑父说的“把事做绝了”那句话。

我们家还在四川时,记得有一年过春节,父母亲说话时提起了远在祖籍的大姑。父亲说1948年春节他带着队伍转战陕北同胡匪军作战时,恰好队伍那天晚上在巡检司(一个地名)扎营。父亲特地步行了几十里地摸着黑到席记台村去看了看大姑。因为大姑家在小山沟里敌人一时占不了,大姑他们的日子还算安稳。父亲说当时大姑他们也不闲着都在为解放军做军鞋磨粮。

父亲说起这些话时,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多少年了都没有见 “我那老姐姐”的面。年幼的我不懂事的还学父亲的样子也故作伤感地深深地叹口气。母亲怕父亲生气特地提醒我但父亲只是摸了摸我的小脑袋瓜子啥都没有说。

限于条件,那个时候父亲对大姑以及老家亲人们的思念,也只是逢年过节寄点钱而已。

我曾有两次祖籍行。一次是前面提及的1983年,那是我第一次踏上了祖籍的土地。

1983年我到靖边执行任务,任务非常顺利的完成了。在去绥德的路上途径周俭镇时,见天色尚早我突然灵机一动要司机停车,然后告诉同事在绥德等着我就下了车。我原本打算连夜赶到大姑家。

等我去周俭派出所打听路时,正在吃晚饭的民警们见同行上门紧忙着招呼快吃饭。我赶快谢绝并问去席记台怎样走。

人家说如果是探亲那今天你咋接也不能走了。从周俭到席记台走川的话得走近百里地呢。走山尔格天已经黑了那难走的很再迷路了就麻烦了。干脆盛上一晚上明天天亮了再走。我时第一次回祖籍啥都不知道自然得听同行的建议。

我问同行周俭有无席记台村的人,主要是想打问一下大姑家的相关情况。一民警想了想说公社供销社有个姓张的主任是席记台的“要不您去问问?”。谢了同行我就找到供销社找那位姓张的主任人家恰好在单位呢。

我说明来意后他笑着说“嘿,你不知道我,可知道你呢。”我一愣,因为我对人家一点印象也没有嘛。他接着说“你大姑和我一个庄的,你大姑父是我的叔叔,所以你大姑是我的婶娘。咱俩是一辈的,我比你大,你得喊我一声哥呢。你父亲知道我。我给延安冷库送猪曾经去过你们家,还在你们家吃过饭呢。你父亲还让我给你大姑捎了些东西。”我一听顿时心花怒放,瞧着回乡回的这顺利,任务顺利完成还遇到了亲戚呢。

我请教了从周俭到席记台咋接走后,他也说晚上不能走了。“盛哈(住下),咱这有地方,明天天一亮你再走。”于是我听从了张大哥的话就住在了他的办公室。

第二天刚一麻麻亮我就起来了。张大哥带有歉意的说本来应当陪你一同回去但因社里这几天就他一人无法脱身你就自己走路上遇到岔道就打问着点。我谢绝了张大哥要我吃了早饭再走的好意,因为不知道路程远近急着要赶路。

我来到周俭的街上,那时候公路从镇上穿过就是街道,我顺便买了两个果馅。多余一句,周俭的果馅时非常有名的。它是用油酥面团手套皮,包枣泥馅,用木模压中点红,外沿鼓园如轮,成形数个之后,摆入平底炉锅内,上下文火,烤至焦黄。其皮酥内甜,枣香宜人。古人常用来祭祀祖先或敬供神灵,故又名:“果献”。还有青年男女订婚时男方都必须送女家8至24个馃馅为礼的民俗呢。

为了节省时间,我决定走小路也就是捷径道。按照张大哥的指点我从周俭出发就进了通向长房村、桥沟村的那条长长的山沟。这条路虽然要翻山越岭但张大哥说到电寺那道川只有25里地,比走川道近多了!

因我晚上必须赶到绥德所以我一路上边啃果馅边狂奔。好在虽然是山路但还比较平缓,上山路也是能走架子车的道缓缓上行。那个时候我正当年富力强身体倍儿好,走起路来“腾腾腾”的。偶有路遇乡亲见我腰板挺直快步如飞的在山道上行走,还私下嘀咕“这个警察真是遇到了急事,连上山都直往上窜呢。”那个时候我打火箭弹震坏的耳朵尚好使,听见乡亲们的议论只是笑了笑继续走。

当我快到山梁才得知这里不需要登上山顶翻越,而是在山峁间的崾险处有个天然形成的山洞,从那穿过去就到电寺那道川了,哈,此路还真是近。

我几近以小跑的速度下了山。到二层石畔的村子又向乡亲们打问去席记台咋接走,乡亲们热情地告诉我过了河朝哈(下)几里地到张家沟再拐进沟就直奔席记台了。

谢过乡亲后,我踩着河里的炼石过了河沿着川道里土质公路很快就到了张家沟。说起来非常搞笑,那时我不知道大姑的二闺女当然我得叫二姐,她家就在这个庄呢。而且去席记台的路就从她家的俭坂下经过。我从那里经过时还看见了正在院子里忙碌的二姐但当时我哪知道呢,还问她打问了打问是否从这里能到席季台呢。

从张家沟进沟后沿着沟底的小路先后穿越干阳沟、窑峁等庄子。记得途中有一个较大的水库但已经被洪水淤满成为了耕地,种植的玉米很壯很高大。

我从玉米地里穿行几乎不见人影。走了一会玉米地出现好几条基本相同的岔道正当我犹豫该走哪条时,又遇到两个乡亲,我再上前打问。

因我的口音南腔北调的对方倒是能听得懂。对方给我指了走席记台的那条小道后又问我找谁?说起来惭愧,那时我根本不知道我大姑以及大姑父的名字,所以我就说找大姑的儿子即我的姑舅,我们曾在见过几次面的。

听说我找他后,对方相互交换了一下眼光,脸上的表情也有或大或小变化。作为警察的我立即敏锐的感觉到他们对我有了提防!

果然他们之间的一人说了句“啊,我得给牲口乱(割)草”就走了。而留下的那位呢反复问我找他作甚?“这人非常老实嘛,你们找他?”我一听,嘿了声说明来意。人家顿时笑了说“哎呀,这论起来查(咱)们还是亲戚嘛,我和他是叔伯兄弟呢。啊,亲戚上门来了。走,我引你到他家。”在“亲戚”的帮助下,余下的路很快就走完了。

如同陕北农村绝大多数乡民一样,大姑家也在半山腰。等我上坡走进大姑家院子,迎面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个头不高、面目慈祥、身着虽然破旧但干净整洁的普普通通的陕北老太太。我再仔细一看老人家的面目,与父亲他们还真像。就是大姑。没等亲戚介绍我就疾步上前叫了声“大姑”。

猛不防的老太太看见一个警察进了院子到了她的面前开口就叫她“大姑。”顿时愣在了那里。好一会才说“你是个谁呢?”我赶快说起我父亲的名字“我是他的儿子。”大姑这才醒过味来忙拉住我的手不放,那张岁月雕刻的布满了皱纹的脸上不止地流淌着泪水。

这时,得到消息的我姑舅就是大姑的儿子也赶回来了,见到我后他哈哈大笑说“姑舅,你可把庄里人吓坏了。人家听说警察找我连忙偷偷给我报信要我躲躲。我说我又没有做坏事躲啥。等我再细细问了问找我的警察是咋个相貌马上就知道是你来了就往回赶。哈哈!稀客稀客。回窑回窑。”

在大姑家吃了顿姑舅嫂子做的白面条后。我掏出20元钱(我当时每月挣49元)给了大姑然后告辞走了。姑舅陪我到了张家沟见了二姐。这位二姐看了看我说“哎呀,真是不认识嘛。早上还朝我打问路来着”。到了这里是川道了,二姐的孩子也就是我外甥用自行车把我送到巡检司也就是当年你父亲曾经征战过的地方。到了那里我站在路边没多大功夫就拦住一辆去绥德的货车没等人家停稳就跳了上去朝外甥挥了挥手,我的首次祖籍行就这样结束了。

我的第二次祖籍行是1986年春。我陪同年迈的父亲回祖籍。那次父亲问单位要了个车(离休干部尚有此待遇),打算回祖籍去看看。我们第一天先去席记台看望大姑。那天一路很顺利,中午时分我们就到了张家沟村。

因路况所限,车到张家沟村就不能走了。我们把司机安排到二姐家住下我们步行到席记台村去看望大姑。当晚就住在席记台大姑家。

本来按事先安排,我们第二天从张家沟经电市绕进李孝河那道川里去沙坪看看。因司机说车有毛病了他也有毛病了不能走了结果未成行。

为不让父亲失望,我陪同父亲登上席记台村的脑畔山,山的那边就是李孝河川,也就是去沙坪村的必经通道。父亲指了指山下一个庄子说那是杜家沟“杜家沟一过河,就那道沟再往里走就是沙坪。这条路我小的时候经常走。那个时候我来看你大姑就走的这条路。你看,就那梁,那、那、那就是沙坪脑畔山。我们小时候盛(住)的窑洞就在那下面嘛。”可以听的出来,当时父亲的语气非常激动但也很无奈。他深情的望着故乡的山故乡的梁故乡的川不愿离去。最终在我的督促下才要我给他以沙坪的脑畔山为背景拍了相。然后又深情地看了好一阵才恋恋不舍地下了山。

打那以后父亲再也没有踏上祖籍的土地。等我可以“用”车了曾建议我陪着父亲再回去看看。

可父亲绝对不容许我这样做“你们单位的车我不能用。”所以我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我呢因工作关系也没有再来次祖籍行。

但是,虽说我满打满算在子洲只住了两个晚上,就那短暂的时间,祖籍乡亲的热情、朴厚的乡情、纯清的山水、宁静的山村、绵延的炊烟......,迄今我念念未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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