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篓是我国南方地区人们常用的生活工具。按照字面解释就是可以背在人背上装运物品的用竹子编织而成的篓子。上乘的背篓是用楠竹编制,当然其他竹子也是可以编制的。
当年在四川生活期间,入乡随俗的我们自然也在日常生活中大量使用背篓。可以说在四川的那多年,背篓是我们居家生活的好帮手。
我小时候能记事时就看见家里有只背篓,当时的使用权是可妈妈的专利。亲爱的妈妈虽然已经退伍成为家庭妇女但还是保持着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
在四川的那些年,父亲的工作调动非常频繁,我们常常处于搬家的状态以致学习都常常中断,全凭我们刻苦学习才能跟得上甚至干脆跳到上一个年级去学习。但有一个奇怪的规律那就是不管父亲的工作调动到啥地方,妈妈都会到家(居)委会为家属和居民们服务,这样呢她每天都忙个不停。
为了家务公务两不误,妈妈早上出门常常把尚需要看护的弟弟放入背篓背上,在工作之余买些菜呀粮呀的也都塞入背篓回到家里再忙活家人的饭菜。那个时候我和姐姐上学呢,自认为我们的任务就是读书“读书万品高”嘛,所以不太帮助妈妈做家务。背篓自然也不会被我们用的。
一段时间一直被我们认为健壮如牛的妈妈终于不堪重负大病一场从此再没有恢复健康。而我们呢因父亲的被打倒失去了造反的资格成为逍遥派闲在家里。打那时起背篓的使用就成了我们的专利。
那时由于新来的啥代表不知抽啥风不顾众多地方干部的反对,强令关闭了城里所有的蔬菜市场。还在进出城处设立岗哨,凡是有农民携带蔬菜啥一律就地没收。结果整的全城居民只好跑一二十路的郊外去买菜。
从那时开始,家里的那只从重庆就到了我们家的背篓,就经常“趴”在我的背上喽。每天早上我背上背篓,和姐姐一起到郊外买菜,多余一句话凡是去买菜的居民也都背着背篓的。而卖菜的农民有背背篓的有挑担子的。
记得那个时候我们看见农民来了就一拥而上,也顾不得论斤称两了,一问“菠菜好多钱一捆?”或者“这把豆芽要几角钱”。觉得合适就往自己的背篓里装。同时还要提防突然检查呢!不过,也许是官长自己觉得这样做太伤民心了也许是其他因故,遇到过几次检查大伙一跑开也没有人追啥的,只是有人大喊“抓到抓到”但就是没人动手“抓到”。
而我们从郊外买好菜装进背篓,第一次第二次往回走时每到进城岗哨处,心里不免紧张一番,生怕岗哨检查给没收了。但没有这样的情形发生过。一开始哨卡还问问“到啥子地方去”一听是回家就挥挥手放行以后则连问都不问了。
当插队潮流汹涌澎湃而来时,曾是陕甘老红军一员的父亲做了一个我们迄今也无法理解的决定,就是姐姐不去已经定好的605工厂当工人,我呢则强令脱下还没有捂热的军服,我们都到黄土高坡老家插队!妈妈见如此情形毅然决定随我们一同回到陕北照顾我们!这样我们家再次举家迁途。临行前父亲又买了一只新的背篓。说他背一只我背一只,把家里必需的日常生活用品统统装了进去随我们而行,其他物品则装入一个柏木柜子和两只皮箱走货物托运。
记得从四川出发那天一早,父亲单位的同事们来了帮助我们把东西都运到汽车站。刚出发时我的那只背篓我还没有背着是父亲的通讯员王叔叔背着呢,不过他倒是说了句“这一路呀可够你背的”。
我则苦苦的淡淡的笑了一笑朝王叔叔摆了摆手,我怕父亲听见因为我在背篓夹带了一些“私货”—我非常喜欢的红岩、保卫延安、水浒、三国等书,这都是我冒着危险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
到汽车站连人带物装上去夹江的车。到夹江就可以乘坐火车了那时成昆铁路已经通车几年了。在夹江火车站出纰漏了。火车站的人说柏木柜子超重了,必须减重否则无法托运“不然工人搬运时摔坏了我们不管”!父亲当时一脸无奈只好让把已捆扎好的柜子打开掏出一些物品,然后给我说“只能委屈你把那些书扔了,把这些你们回去必须用的物品装到你的那只背篓里吧”。
我这才知道父亲早知道我装有“私货”了只是佯装不知而已。面对当时的现实我只能忍疼割爱,又亲自把那些“私藏”的书掏出来一本一本地翻了翻,故作大方的统统塞给王叔叔“送你了”。
乘坐火车到了铜川,从此地再向北就没有火车只能乘坐汽车。那时火车晚点是常态,等我们下了火车已经半夜一点左右了。我背着越走越沉重的背篓紧跟随着父亲,姐姐搀扶着久病体虚的妈妈,幼小的弟弟非常懂事,提着一个网兜紧紧跟着我们,时不时的网兜在地上碰一下他赶快往上提一下就挣的面红耳赤的。
我看了心酸不已逐顺手夺了过来,弟弟还嚷着“哥哥你背的啷个重了这个包包我能提的动我能提的动嘛。”这就是背篓的好处!背在背上不用管它,两只手还可以拿个啥提个啥抓个啥物件呢。
我们到了车站前的旅店登记处,人家说没有房间了“你是老红军又是现任的领导干部,到市革委招待所去住嘛。哪里条件好离这也不远,再走一个小时就到了”。
父亲没有搭理他的话茬带着我们又走到旅店附近的一个浴池。那里可以给每位旅客提供一张躺椅休息“五个躺椅,五条小被(一条窄窄的褥子),你们可以休息到六点钟。一共五块钱”。
“五块钱?”父亲惊讶的回了一句但看看已经站不住的母亲再也没说啥把钱递给人家。我看了看挂在大厅的钟已经快两点了。就这样在付出五块钱后(父亲一直说太贵了,当时的确是贵!一个工人一个月才挣30元40元嘛。
以后我在延安工作到铜川出差特地去这座浴池去给他们请过安呢!当然他们很不好意思的啦,哈哈)我们一家人就在五张躺椅上度过了回到陕北的第一个晚上确切的说是第一个凌晨因为是两点进去的嘛。
我们到了安塞县城后,母亲、姐姐、弟弟暂时到我的一个堂姐家暂时休息。我则背着背篓随父亲步行五十里先回山村。一路上背篓真是越背越重。我三番五次的请求父亲停下来“歇歇”。父亲则说咱们还的赶路“不然天黑了不好走了”。我只好咬紧牙关走呗。
等走到新窑坪父亲说快到了“还有十里地了”我呢则累的啥也不想说就一味的拖着沉重的机械的脚步走动,心里就企盼父亲说句歇歇或者不要背篓的话!
快到西寺沟时,父亲见我实在是累得满头大汗。那可是早春的陕北冷的很嘛,我们路遇的当地人还穿着棉衣呢!走到一片乱石地时,父亲首次说“咱们歇歇再走”。我赶快把背篓放在一个坎坎上谁想没有放稳当背篓从坎坎上掉了下来一些物品也掉了出来,损失倒是不大就是几个摞着的瓷盆给摔了稀烂。
父亲倒没有过多的责备面红耳赤的我,他过来帮我把背篓放好再把没有摔坏的物品放入背篓说了句“你该是放稳再撒手嘛。”
我呢则恼羞成怒“你不让我们插队来何至于我受这罪呢!”当然不敢说出来。
恰好西寺沟队的一只大白狗窜了下来见了我们这些生人顿时冲了上来步步紧逼狂叫不已。正恼羞的我这下可找到了出气的地方咧,顺手拿起刚摔碎的瓷盆残片狠狠的朝大白狗砸去,就这还觉得不够又从河滩上捡起大石块不断砸向“狗头”。
才三两个回合大白狗就领教到了我的厉害!狗被接连砸中,不仅“狗头”被砸的血流不止,狗腿狗身子都被砸中咧,狗的跑动不仅慢了下来还一拐一拐的,就连叫声也成了哀嚎不已。用当年的时髦话“砸烂狗头”这真是砸烂狗头咧!
一群跟着狗下来看热闹的小孩,顺便说一句那些个小孩也不咋样,就是他们“嗖嗖”的唆使大白狗冲过来扑咬我们。那些个小孩们见狗吃了大亏边喊边跑“大呀大呀,沟底下来了一个北京娃娃把查(咱)的狗脑砸烂了,狗腿也砸瘸了,尔格狗疼的直嚎呢。”当然大白狗也跟着他们哀嚎着跑了回去。
要强调的是,当时父亲见我打狗就喝声制止“吓唬吓唬就行了,不要打它身上”。但一肚子气的我哪能听得进去还就是瞄准狗狠狠地砸了过去。
不一会一个人气冲冲的下来“啊,这个后生,我们的狗也没有把你咬上,你看你咋接把狗给打成这样呢”。我见他手里拿把铁锨怕他用铁锨打我,立即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块,看来刚打完了狗这这这还得同人战一场嘛。
谁想那人看到父亲突然一愣“哎呀,这不是二叔吗。你老人家可回来了”父亲笑了笑说你是张仕银吧。对方连忙跑上来拦住父亲的手激动摇晃着“二叔二叔你咋是回来了。我奶奶见天的念叨你呢。你这一回来咋是把老人家高兴坏了咧。”
哈哈,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今天这人狗大战是打了但这人战是打不起来了,逐把大石块扔在了一边。父亲给我介绍“你过来,这是你大哥”。我上前握住“大哥”的手说了句“不好意思,打了你们家的狗了”,大哥忙说“哎呀,看你说的,查(咱)家的狗查家的狗,打就打了,咋也不咋。”
父亲和“大哥”简单交谈了几句谢绝对方的挽留我们背上背篓继续前进一直到了小山村。
插队以后,背篓还有用,比如从场上往回背粮食我就感觉比口袋好用。在实践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背篓装谷子啥的基本在一百斤左右。记得刚到队里那年收绿豆,队长(就是大哥)在场上跟我打赌说背篓装不下一百斤绿豆“要是能装下一百斤绿豆,都是你的”。结果足足装了一百二十斤还没有装满。他不死心又说了句“你要能背回去这一百二十斤绿豆不算入你的分粮指标。哎,查谁也不要给他帮忙。看他后生咋接背回去呢。”
说实话,背篓装个五十斤六十斤甚至七十斤的物品我倒是背过。就是插队回村背的那重量也就是五、六十斤左右那可是把我累的够呛想起来都头疼。这一下子背一百二十斤还要走好几里地的山路,我真没有把握是否能行。
但当时一来我正是年轻好胜之时“不争馒头争口气”二来队长那轻蔑的口气刺激了我三来呢不算分粮指标的这便宜也激励了我。所以我当即就答应下来并再三强调谁反悔谁是狗而且“祖上八辈都是狗!”
我先把背篓拖到场旁边的土埂处。这样上背好站起来呀,不然生生的坐在场地上背上背篓再往起撅的站起来我肯定做不到。只能依靠土埂助我一臂之力咧。背好后我双手朝后撑着土埂伸长脖子身体使劲往前探,两条腿虽然有些哆嗦还是硬撑着站了起来。
也许是背相不太好吧,众人时不时的发出哄笑声我呢肯定挣得是面红耳赤。在众人的哄笑声关心声中,我迈开了步伐,那真是左一步右一步的跌跌撞撞的东晃一下西摇一下的,几个大辈本家倒是说“不行就放哈(下),不敢脱了力”但我哪能认输呢!硬撑着走着,两只手还仿佛是划水般的不停前后挥动着觉得这样能减轻背上的负担似的。
不过还好,我背着一百二十斤绿豆,上坡下坡过河跨沟的终于背到了我们居住的院子里。当我迫不及待的把背篓“腾”放在院子里的磨扇上长长的出了口气顺势坐在了磨盘几乎瘫在了那里。
老奶奶过来摇了摇背篓生气的说“你刚开始劳动,咋接能让你背这么重呢?队长咋接这么灰呢?”我说奶奶你不知道,这是我跟队长打赌赢来的。谁输了不仅个人是狗而且祖上八辈都是狗呢!所以就是累死也要背回来“不然我就成了狗了。现在,哈哈,他(指队长)成了狗,不光他成了狗,连他的祖上八辈都是狗呢”。
奶奶听了后哭笑不得说“祖上八辈。你们两个亲叔伯弟兄他是狗你是甚?”
插队时我还用背篓走县城背粮食背蔬菜背煤炭。以后我工作了就再也没有用过背篓了。
那年我调北京工作向父母辞行,妈妈还说了句东西拿的了拿不了“不行把背篓背上”当然,这回是用不上背篓了。
几十年一晃过去了,当年的背篓也没有了,这是自然规律。不过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我们居家的好帮手背篓还是值得一提一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