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年才听说有个箜篌古城,尤其词牌《箜篌引》问世后,参观的欲望与日俱增。
今年暑假,看完梁王墓,接着准备去箜篌城。可头天晚上,同事说疫情又抬头了,最好呆在家,别去了。我一想,公园肯定人多,等等再去吧。
过了二十多天,眼看暑假快结束了,马上又该忙了。趁老公有空,我又萌生了念头,说好如果人多,就不下车了,开着车在周围转一圈就走。
今年暑假特别热,且干旱少雨。全球气温普遍升高,有的地方高达四十多度,一出门就是一身汗,像进了蒸笼。那天已是立秋后的末伏,仍是热气腾腾。我们一家三口出门沿郑汴路往东,出县城后,从曹操雕像向南走省道S225,最后沿中刁路往东直行。
过韩潘路继续向东,是个马路市场,专门批发收购瓜果蔬菜,大车小车码得整整齐齐,有鲜亮晶莹的紫茄子,橙黄色的长条南瓜,白毛茸茸的青皮小冬瓜,一束束打着结的绿樱红萝卜,嫩生生的翠皮丝瓜。最多的是大车大车的宁夏西瓜,全是椭圆形花皮西瓜。没想到本地西瓜下市后还能吃上这么好的新鲜西瓜,足以应付这个闷热的“秋老虎”。
改革开放走过三十多年,看到当今市场经济大发展,商品交流广阔深入,堵车的烦恼不翼而飞,还不时对果蔬评头论足,赞叹不已。就这样,我们边走边看边赞赏,大饱眼福,胸中涌动着购买的欲望。
路上大车小车,人来车往,装车卸车,"凉皮包子月亮馍",高音嗽叭里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繁荣。树荫下,人们晒得皮肤黝黑,有的在等买主,有的刚卖完回家,有的来批发进货。货物在大车与小车间来回装卸,最后才到达消费者手中。
好不容易驶出市场,走过大桥,正不知何去何从时,远远望见.一条横幅:中国箜篌古城。走近大门,两边米黄色石柱上都刻着一行红字:箜篌城遗址公园。
门口没车也没人,与刚才的拥堵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两个世界。只有一个门卫师傅出来迎接我们,他说:"把车停在路边荫凉处,随便去转吧。"
本打算人多不下车的,也没带遮阳帽,只好顶着烈日,向园内走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箜篌广场。箜篌是中国古代传统弹弦乐器,也称拨弦乐器,音域广,音色柔美清澈,表现力强。在中国古代,箜篌有卧箜篌、竖箜篌、凤首箜篌三类。其中,卧箜篌属于中国古代汉族乐器,与琴瑟相似,被称为"本土箜篌"。竖箜篌和凤首箜篌则经由丝绸之路传入中国,与西洋竖琴同宗。在古代除宫廷雅乐使用外,在民间也广泛流传。在汉乐府《孔雀东南飞》中有"十五弹箜篌"一句,即为证明。
箜篌的历史,至少可追溯到两千年前,它曾盛行西域却一度失传,未留一物一谱,后人只能在以前的壁画和浮雕上见到些许图样。箜簇作为乐器是从十四世纪后期不再流行,以致慢慢消失。这数百年的"消失"也让箜篌显得更为神秘。近年来,箜篌这种古老的乐器,经过数代音乐人的不懈努力,得以复原应用。“箜篌城”,应该是古代集中制造箜篌这种乐器的城池。
迎面一架巨大的古代乐器,那么醒目,像只瘦长盘曲的凤凰,扭着头伸向蓝天。肚子、尾巴和脚的部位装上琴弦,不用说,这就是凤首箜篌了。看上去美观大方,气势磅礴,如同三军统帅,站立在台基上。后面整齐排列着其他古乐器,有战鼓、月琴、琵琶、编磬、钟等,我用手拍了拍大鼓,还挺响。当我要去弹琴时,发现琴弦已经断了。
与箜篌广场南北相对的是师延广场。师延和箜篌遥相呼应,似有不解之缘,也确有不解之缘。广场以师延坐像为主。
传说师延是夏商时期著名的音乐家,拥有卓越的音乐才能和制造乐器的技能。其创作的乐曲在演奏时娓娓动听,常常引得飞鸟跟随节奏舞动,引得百花争艳,万兽来朝。乐曲也多受历代王室贵族的钟爱。
从西周开始,弹奏箜篌是文人雅士必学之艺。师延也被尊奉为乐工祖师、箜篌鼻祖。《说略》记载:"有以官名称者,若师延之后以师延氏之类是也。"师延家族活跃于黄帝至春秋时期,世代为乐官,不仅演奏技艺十分高绝,且精于阴阳,晓明象纬。此后,"师延"二字演变成一种荣誉,专门赐予在音乐上有杰出造诣之人,即可以比肩师延的优秀音乐家。东汉刘熙载《释名.释乐器》记载:"空候,此师延所做。"宋代《太平寰宇记》记载:"箜篌城,在(中牟)县东南二十里,昔师延造箜篌,以说灵公。"即是此城。司马迁在《史记》中也有关于师延的记载。东古城(箜篌城)乃师延制作及弹奏箜篌之地,是中国箜篌的发源地。
在高高的台基上,师延盘腿而坐,膝上放一古乐器,想必是卧箜篌了。他双目下视,别无旁骛,正神情专注地拨弄着丝弦。喷雾式浇水管正转着圈浇灌着花草,发出嗞嗞的声音,仿佛一群舞女在为师延配舞,那旋转的水雾飘来丝丝凉意,洒到我们身上。这就是箜篌广场,箜篌在前,师延断后,似在排演一场浩大的古乐合奏,又像在操练三军。
古城在哪儿呢?我一边想,一边往西走。刚走约百米远,走在前面的老公说:"这里有城墙。"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古城墙吧?"
据资料介绍,这里有三段夯土城墙,北部城墙大部分都在地表以下,仅西部墙角和东部墙角有部分现存于地表之上。东西长约五百七十五米,中部宽十五至十九米,距地表成方形。西城墙南部向外扩张。东城墙北侧向外凸出,有个夯土台,南北两个对称,位于城角附近中部,位置略偏西,应该是城门两侧筑有两个对称的夯土台。
这些城墙就是传说中的东古城遗址。该遗址位于韩寺镇东古城村东北东北约50米,南北长1050米,东西宽575米,呈长方形。现仅存城墙西北角和东北角三段夯土墙,三段残留城墙夯窝清晰,夯土结构明显,厚0.08一0.1米。民国时残垣高约10米,长约500米。今存西,北面有残墙遗址,夯土层清晰,四角有高台,西北角最大,高15米,城外有古墓群,出土遗物有板瓦、筒瓦、铜刀一把、铜箭头千余支、带箭头肚骨一块、护心镜一面、铜腰扣一枚及战国布币、灰陶仓、灰陶罐、汉五铢钱等战国至汉代的遗物,部分完整器物现藏于文物所。据考证,此处为箜篌城。该遗址的发现对研究箜篌城提供了重要历史见证。
我兴致高涨,忘记了炎热,快步走过去,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高高的城墙身着绿装,根本看不到它的真实面目。沿墙根南行,城墙拐弯向西,南边露出一片开阔的草场,野草有高有低,高的像芦苇,低的是矮天堂草,看起来像个大水坑。
路边小树下有两条长椅,我坐下来,一为休息,二为思考。眼前这片空地不知作何用途。记得老师曾说他绕墙三匝,突发奇想,遂创词牌《箜篌引》,难道就是在这里吗?
老公和孩子沿墙根继续西行,他们试图爬上城墙,可到半腰又退了下来,说有铁丝网护着,不让登。
我一边呆想,一边望着他们消失在草地中。我以为前面没有路了,他们很快会回来的。当四周恢复平静后,我感觉不对劲,赶紧朝他们消失的方向去追。走近才知,那里有个三叉路口,他们早已无影无踪。我慌了,大声呼唤儿子,没人回应。我往北走到尽头,又拐回来,向南走到尽头,边走边喊。终于听见西边有人应答,说在音乐广场。他们也回头找我。碰面后,我们一块往音乐广场走去。
我很好奇,心想,什么样的音乐广场啊?我得看看去。到了才知,这里满目苍翠,更觉人迹罕至,灌木和草丛几乎覆盖了一切,哪有一点儿音乐呀。告示牌上说,广场形状以箜篌演化而来,环路的形状为箜篌的外轮廓,条石象征乐弦,看台设计形式也以箜篌演变而来,共有四十个台阶,高六米,四个缓冲休息平台,为整个公园最高点,可以俯瞰整个西部生态休闲区,方便游人从高处俯视园区风光,增加园区观赏层次,丰富景观结构。我们登上去远望,只有绿树青草,水泥石板在草丛中若隐若现。我感觉这应是演奏现代音乐的地方吧。
园区不大,我们从西边南行,准备返回。
公园南边紧邻古城村,也称东古城村。不时有小门通向村里,门口洞开,却不见村民随意出入园区,且园内环境干净整洁。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村民保护意识强。只见村里楼房排列整齐,街道全是水泥路面,也是干干净净。看起来这村子不仅富裕而且美丽,不用说又是美丽乡村建设的排头兵。有资料记述,如今的古城村,是一个拥有3000多口人的大村镇。东有小清河,南有丈八沟。这个村,距黄帝故里新郑市区25公里,距古都开封城区26公里,古代曾为京畿之地。这一带农民翻地打井,经常挖到古墓、拾到箭头等古物。
村北有一段城墙在此被挖断,直立的断面长着茂盛的青草,顶端裸露的部分,夯土层清晰可见,像一层层薄薄的土饼。公园四周用围栏圈着,我想,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加以保护,这些城墙迟早要被取土挖完。
郑州大学副教授陈隆文认为,古城村一带,上古时期是圃田泽、萑苻泽相拥的一片高地,木秀竹茂,环境怡人;且离古都新郑、商都郑州很近,有为宫廷制造箜篌等各种乐器、排练歌舞的先天条件。据《中牟县地名志》记载:"箜篌城秦代名曲遇聚,汉高祖曾大战秦将杨熊于此。明称邢铁寨,清名古城村。"有历史学者认为中国第一个乐神“师延”及其后代可能在此繁衍生息并缔造了中华民族的“音乐之声”。
再次回到箜篌广场,来到箜篌前,刚好转了一圈。与箜篌和师延默默告别后,我们向大门走去,发现连门卫师傅也不见了,可能正坐在屋里吹空调吧。毕竟这么热的天,谁愿意冒暑闲游呢?
回到家,老公立马出去买回几个宁厦西瓜,吃一口,又沙又甜,爽透全身。几天来,我一直在历史和现实间来回穿越,走马观花看一遍,现在可以仔细翻看照片上的文字,就着回忆和资料,反复咀嚼回味这片古老而神秘的现代化古城,没想到它竟承载着如此沉重的历史和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