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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素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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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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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

那天,因为车祸,我受了伤,肋骨断了三处,救护车把我拉进了医院。

最初的十天是最难熬的,一天到晚疼痛不适,坐不起来,躺不下去,坐卧不安,站一下疼得几乎要晕过去。真是度日如年。晚上更痛苦,疼痛加剧,根本睡不着觉。咳嗽、打哈欠、打喷嚏引起伤口震动,那滋味难以言表,洋腔怪调,应该是变着法喊出来的。幸运时刚张开口又缩回去了,仿佛被吓跑了。

第十天,老公因为有事,把我一个人留在医院里。我心里没底,生怕半夜有事起不来。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我硬着头皮决定试一试。没想到那夜我竟然能起能躺了,还睡个久违的好觉。从此,身体一天比一天轻松舒适强壮起来,心情自然也舒畅许多。

每天早上睁开眼,先看到清洁工打扫卫生,吃过饭便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等待医生查房输水,一瓶接一瓶,整个上午就过去了。病友们闲着无聊,互相谈天说地,哪个护士技术高,扎针不疼;哪个护士态度好,说话和蔼,动作稳重;哪个护士毛手毛脚,扎针不行,拔针也不行,换瓶水,整个吊杆大摇大摆,像跳圆圈舞。有的文静,有的慌张,有的耐心,有的急躁。

有名小护士,像刚毕业的学生,带着一股可爱的稚气。有一次,她拿来的热包不够热,我以为是我来晚了。等她来取时,我随便说了句:"今天的热包不太热呀!"

"咋不热呀,我抱着时还感觉烫呢,是不是天冷的原因呀?"她说着,还嘟起了嘴。

"没事,没事,可能天冷吧。"我赶紧安慰她,生怕她生气似的。

一天晚上,她来取热包,一进门就喊:"热包还热不热了?"

"不热了。"我想着她既来了就让她拿走吧。

她接过包,说:"还热呢,要不你再敷一会儿吧,反正我也没事。"

记得有一次,她多给我两个,说是热多了,没人用了。这样的小护士真让人心疼。

在病中,边输水边聊天,既打发时间又减轻痛苦。东拉西扯,从家庭到事业,从大人到小孩,本来并不认识的陌生人,此时却有很多话题,越聊越近乎,不时相互关照。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不知多少年修得同病房。

住院一场,有时会聊出很多不知道的东西,有知识,有见闻,家长里短,共鸣共情的地方挺多,有的还聊成了儿女亲家。病友之间相处短暂,如匆匆过客,彼此说话聊天一般都很客气和气,相互理解同情。本来有病在身,或至亲生病,谁不想有个好心情。萍水相逢,没啥利益冲突,只是共同渡过一次难关。出院后谁还认得谁。聊来聊去,聊到熟悉了又各奔东西,也许此生再无相见。这是一段特殊的经历,特殊的交往,特殊的关系,不同来也不同走,找找乐子解解闷是主要目的,也是共同目的。

听说出了车祸,亲朋好友同事领导都很震惊,纷纷前来看望。同事不相信,往我工作的地方看了几次才确信无疑。多年不见的老友都来了。一次次感动的泪水在眼里打转,一股股暖流涌上心头。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逝,打发走不少难熬的时光。

病房里有时候很热闹,有时候很冷清。几个病号加陪护,除了闲聊,迎来送往也频繁,一拨接着一拨。这家的亲戚刚走,那家的亲戚又来了,小小的病房站满了人。如果有第三方,问题会更复杂。情况好的话人家会隔三差五来看看,不好的可能会打官司闹纠纷。

医院是了解社会的一个窗口。住院期间,人心一般是最静的,因为要安心养伤,便排除一切恩怨杂念,与世隔绝似的禁锢在病床上,管不了外面的风霜雨雪。有人打游戏,听音乐、看手机,有人阅读写作,转移注意力,反正不能闲着,排遣无奈和沉闷。

总以为住院是离不开陪护的,没想到现在很多病人也是独来独往,自个儿照顾自个儿。有的输完水就回家了。住院没几天,老公被我连累得生病了,他在医院睡不好觉。我能独立起床后,输完水便独自留在医院,病友见轻后输完水也回家了。晚上,一个人独守病房,我这还是第一次,只有护士偶尔来看一眼,孤独最容易产生恐惧。听着窗外公园内传来的唱歌唱戏声,感觉热闹和快乐是那么遥远。我战胜恐惧,在这种孤独中开始了自己的文化之旅,让文学作我的陪护。

医院是个小社会大家庭,病人、家属、医生、护士和勤杂人员,走廊里总有人来回走动,打水打饭,缓步锻炼。晚上,家属们到处找地方睡,座椅、空床、折叠床,随便将就一晚上。所以,住院是痛苦而艰苦的事情,除了医护人员,没人愿意去。

外伤事故多,打官司不愁找不到律师。律师们一趟一趟来送名片,有的还免费给你普及理赔知识。

老病友出院了,又来新的,大家都是这里的过客,同命相怜,惺惺相惜。我和同村一位嫂子同一天出车祸,住进同一层病房。最初的几天因为伤情严重,下不了床。痛苦难熬的日子里,谁都顾不上去看谁。沉重的护胸像坚固的铠甲,孱弱的身体只能缓缓移动,走几岁就气喘吁吁。那天我们相互探望,眼含热泪,诉说各自不幸的遭遇,同时庆幸自己在大难中的万幸。

这一层全是疼痛病号,要么是车祸,要么是跌打损伤,要么是各种炎症引起的剧痛。痛苦而来,轻松而去。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好受的病?能躺着进来走着出去就不错了,再要强底子再好的人也有生病的时候,再好的身体也顶不住过度的透支。人们常说,趁年轻多干点,但多干不能强干,快干不如慢干。劳逸结合,张弛有度,规律生活是非常必要的。零件坏了可以更换,器官坏了难以修补。不懂养生不知爱惜身体的人,可能会吃大亏。

一个病友说,她从前极少生病,人家都说她从哪来那么大劲,除了种地还做生意,家里家外都是一把手。老家盖起三层小楼,城里又买了商品房。人到中年,生活风生水起,苦尽甘来。躺在病床上还电话不断,仍在遥控指挥。可一场肾炎元气大伤,医生警告她以后不能干重活了,要多休息。否则,会反复复发,后果不堪设想。

当医生建议我可以适当运动,去附近公园转转时,我和老公在潘安湖湿地公园沿河走了一圈,最后到达令能广场。稍作停留,不禁忆古思今,突发奇想,何时仓颉、冉觐祖、仓圣脉、张林宗、仓景恬和仓孝和等人的名字也能出现在园中呢?《莲因图》在世,能否依图置景,建造莲因湖呢?如果《红楼梦》确与中牟有缘,那么大观园旧景新貌能否再创造?

第二天输完水,才十点多,我和老公又去潘安湖公园散步了。这次我们把公园转了遍。沿着河岸一直向南,花草树木掩映着红漆小路,走一段在路边坐椅上歇一会。

穿过两条路后,河面逐渐变宽,成为一片大湖,这就是潘安湖。湖边有沙滩,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去处,光着脚玩土玩水,不亦乐乎。湖西湿地,石桥和木栈纵横交错,蒲芦丛生,蛙声阵阵,青莲浮水,栖鸟惊飞,游鱼穿行。

我们一直走到潘安雕像前,他年轻貌美,风流倜傥,英姿飒爽,基座上刻着他的代表作《闲居赋》。转过身来,对面石墙上刻着他的生平事迹。园内设施的命名皆有来处,都是潘安曾经的足迹,如怀县桥和琅玡桥等。

一路走来,不觉时已过午,登上高丘,环顾偌大的潘安湖公园,四周大厦林立,车水马龙,组成城市的骨骼和血脉。明静的水,碧绿的岸,犹如城市的肺。遥想中牟四周,公园体系已颇具规模。潘安园、四牟园、滨河公园、牟山湿地公园和森林公园等,将中牟拥入怀抱。不过,似乎仍有一些文化元素尚在规划,等待开发。如官渡古战场、梁王墓、水月庵、东湖公园与仓家文化等,看到他们的名字也许会使人愈加浮想联翩,体味到不同的文化风格。

第三次去时,发现师延抱着箜篌也在那里,原来这些文化符号是可以交叉触合的。看到他们,如同遇见了久违的老朋友。栈道曲折回环,跨湿地深入湖心小岛。我们坐在一个方形栈台上小憩,见周围蒲芦竹林茂密,忽然想起莆芦亭,可惜举目四望没看见亭子。历史与现实,古人与今人,继承与发展,那么,谁将是今日中牟"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风流人物呢?

仰望今世先贤,精神倍增,腰板挺直。我的伤好像轻了许多,身体也不那么沉重了。尽管道路很漫长,理想很遥远,实现很艰难,但相信终有那么一天,我们的中牟,既是美丽中牟又是文化中牟。

回到医院,我躺在病床上,边休息边看文章边写作。正好读到尼采的一句话,“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看来,一个人睁开眼就不该辜负好时光,生命不息,就要舞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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