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

水果

 王素娥

水果的种类很多，苹果、葡萄、桔子、香蕉、梨、桃、杏、樱桃、荔枝等等，举不胜举，新品种还在不断涌现，但我最难忘的却是儿时吃过的野果。

 我从小爱吃水果，酸的甜的，百吃不厌，而且一下子能吃很多。有时，不得不自觉控制食欲。记得有一年春节，我第一次去婆婆家，我们坐在门口边晒太阳边说话。婆婆递给我一个顶大的苹果，水灵灵的，一只手都快拿不住了。我掰不开又想吃，索性慢慢吃完了。直到现在，提起那件事，婆婆还笑我，说:"你可真能吃，那么大一个苹果，竟然吃完了。"我这才意识到当时的吃相有多么不雅。

 可是，小时候水果太缺乏了。在农村，除了房前屋后的大枣和石榴什么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一年中吃水果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印象很深，终生难忘。

那时候，最快乐也最盼望的是大姨来我家，因为她每次来都会带几个苹果，让我们姊妹几个尝尝鲜。不过，每次都觉得不解馋。记得妈妈总是把一个苹果切成均匀的几瓣，一人分一小瓣，像吃西瓜一样，那味道一辈子都忘不了。

有一段时间，叔叔在林场上班。每年秋天，果实成熟的季节里，我去奶奶家玩时，奶奶总会端出几串绿皮葡萄让我吃，吃不完就兜着走，回去分给兄弟姐妹们吃。有一年，叔叔所在的林场到我们村卖苹果，我碰巧在大街上遇到，眼馋地看着一车苹果，迟迟不肯离开，只是没钱买，好像周围也没人买。一位阿姨见叔叔跟我说话，便给了我一个苹果，我接过苹果便跑开了。于是，那位阿姨的样子就刻在了我的心底。听说，后来她嫁到了邻村，成了我的师娘。我一直在心里默默感激她。

枣树家家都有，有的树又高又粗，我们常常爬到平台上，把够得着的枣都吃光了，根本等不到熟透长红。孩子们在一起，有时难免会淘气，听说哪儿的枣甜，大家就一块去摘。坟地和荒岗上的野枣树，刺又多又长，结的枣又少又小，说是叫小酸枣，吃起来确实甜。

上学路上，有几棵枣树不高不低，伸手可及，结的枣又多又甜，压弯了枝头。老天好像故意考验我们的自制力，全村就东南角这一路枣树结的果实好。有一次。经不住诱惑，小伙们刚爬上树，就被主人看见了。我站在树下也成了同伙。我们被教育一顿又无罪释放了。从此，上下学的路上，看着那满树的大枣，只能眼羡了。古人云:"瓜田不纳履 ，李下不整冠。"正是这种感觉。

 枣的种类很多，味道也不同。常见的枣树有灵枣、软枣、小炸枣、小白枣、小水枣和小尖枣等，又脆又甜，口感好。晒干吃的有灰枣、磨盘枣、小高枣、九月青、老木枣和老婆枣等，枣个大而长，生吃不怎么甜。软枣可以嫁接成柿子，小炸枣一下雨就炸开一身纹，可甜可甜了。家里栽的枣树挂果多，打下来热水一焯，全红了，连夜拉到城里去卖。野枣树大多是自生自落，或者让鸟吃了。

家里的水果不能满足需要，我便到处寻找野果子吃。奶奶家屋后紧挨着大沙岗，上面除了枣树，还有碱棠和棠棣。那里树大荫凉，沙质松软干净，是我童年的乐园。

夏秋季节，鲜红的碱棠颗粒饱满，水莹莹圆嘟嘟的，像豆子一般大小，一簇一簇紧挨着。整个树枝映得红腾腾的，像一挂挂火鞭，可诱人。撸一手心直接放嘴里，一把一把地吃，酸甜可口，痛快过瘾。纯天然，从未洗过，也没法洗。贪婪的人们吃不够，还把树枝折断拿回家。所以，这种树总是长不大，顶多算是树藤。树叶绿中泛白，像白杨树一样喜欢长在坟地一角。我最爱吃这种果子，每当看到这种树，亲切感油然而生，忍不住凑过去看看有没有果实。毕竟，我的童年也是吃着它长大的。

 棠棣树高剌多，果实比碱棠大一圈，跟樱桃差不多。成熟前是青褐色，又硬又涩，奇酸无比，难以下咽。成熟后呈红褐色，又软又甜。因为树高难摘，等长熟鸟都吃完了。所以，成熟前摘回家放进麦秸堆里焐一焐，也会变得软甜，只是颜色变深发黑。不过，味道真是好极了。我天天扒拉一遍，能吃的吃掉，不能吃的再放回去。

我家搬到村外树林中后，我还是不断去寻找野果，周围都找遍了。范围大，人又少，真是大饱了口福。

不知从何时起，我很少去光顾这些野果了，慢慢地也不想吃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闲田荒岗，恐怕再也找不到它们的影子了。可我总在梦中寻找它们，见到它们，然后大吃一顿。

我不知道这些野果算不算水果，但在那个时代，它们确实是水果的替代品。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市场上水果那么多，为什么没有它们的影子，为啥没人种植、培育出更大更好吃的新品种？也许，如马齿苋一样，野果野菜永远只能长在野地里，那种味道难道是人工能育出来的吗？

草莓也是我终身难忘的水果。记得上初中时，同学送我一颗，吃过后念念不忘，感觉简直是仙果，无法形容的美味。刚上班那年，我家开始种植大棚草莓，成熟后，父母总是挎着篮子到开封去卖。我终于过了一回草莓瘾。有一天傍晚，刚摘的草莓顾不上去卖，实在吃不完，又怕隔夜烂掉，我突发奇想，晚饭熬一锅当汤喝吧。结果熬成了一锅红粥，谁知味道大变，直酸不甜，难喝极了，白白浪费了半锅又大又红鲜灵灵的草莓，心里不胜婉惜。

再看现在的农村，枣树也不知不觉、自惭形秽似的枯萎消失了，代之以各种时鲜果树，桃杏梨樱桃无花果等等，一年四季吃不完的水果，东西南北，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陌生水果，再也不用摘野果打野食了。变了，实在是变了，童年的味道不见了，惟有童心依旧，思念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