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前,我家突然出现一群不速之客,蹦蹦跳跳,体小褐色,像灰头土脸的大头小蚂蚱。因不知何时何地而来,也没听到叫声,只当是蚂蚱了。
怎么回事?之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以为是屋里什么东西生的虫子。家人忙着捉起来,仔细瞧瞧,太小了,看不出是什么虫子。母亲把跳出来的虫子捉住,全都扔到了草坪上。我眼力不好,一只也没看见,只在心里犯愁。当天晚上,我半夜起来,听到墙角有吱吱的叫声,原来是一群小蛐蛐儿呀。在这寂静的夜晚和沉睡的房间里,突然听到大自然的声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欣喜。
记得儿时在野外草丛中捉到的蛐蛐儿都是又肥又壮,个头又大,很有攻击力,我都不敢用手碰它,叫声滑脆响亮,穿透夜空。如今,这么小的蛐蛐儿叫起来也这般悦耳动听,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不愧是大自然的小小歌唱家。家人不再捉它们,索性让它们在屋里尽情叫吧唱吧,各大房间里都有,吱吱吱,吱吱吱,这个中秋就是在蛐蛐儿的伴奏声中度过的,真是别有风味。
蛐蛐儿是一种讨人喜欢的小昆虫。人们给它起了很多名字,大名叫蟋蟀,小名如夜鸣虫、将军虫、秋虫、斗鸡、促织、地喇叭、灶鸡子、孙旺、土蜇、吟蛩、蛐柳儿、照鸡子、叫鸡子、叫叫油等,从这些别称或昵称中,足见它在人们心目中的位置,也显示出不同地区丰富多彩的语言文化。只是这夜鸣虫到了不该到的地方,生物钟都乱了,不分白天黑夜,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叫叫油。据说,中国的蟋蟀文化:始于唐,兴于宋,著书于明清。人们养蛐蛐儿,斗蛐蛐儿,听蛐蛐儿叫。这个文化从民间最朴素的斗着玩兼除害虫的乐趣变成了相当“高端”的雅趣,上至富商、达官贵人、宰相、皇帝,一步步登上大雅之堂,而是愈演愈烈,如痴如醉,奢侈斗富,玩物丧志,最后竟著书立说,成一家之言蟋蟀文化。
我一直想不明白它们是从哪儿来的,花盆里生出来的吗?不对,以前也养过花草,咋没生出蛐蛐儿。土里生出来的吗?阳台上有半袋子田间的泥土,为此,我赶紧把土倒掉了。难道是哪股大风把对面楼顶草丛里的蛐蛐儿卷上连廊,正好我家打开连廊门时吹进屋里了吗?很有可能,因为也来了不少蚊子。既来之则安之,蚊子当然要消灭掉,可蛐蛐儿在这里吃什么?能活多久?这些小家伙白天黑夜不停地叫,不知是想念草地还是饿了。可能大的吹不动吧,全都是小幼仔。儿子突发奇想,想把它们都捉住养起来,天天听它们叫。可一时也不知怎么养,又怕因群养引发搏斗,只好作罢,还是等它们主动跳出来再放生吧。
一天上午,我在门口收拾鞋柜下面的鞋子时,从里面蹦出来一只蛐蛐儿,跑到小客厅的杂物堆里,在那里一直叫到现在。门囗倒是安静了。
下午,从卧室床下又蹦出来一只,被老公当场抓获,放到一个小筒里,它竟然跳不出来,也许是饿得没力气了吧。果然,在八月十五晚上,亲戚们聚餐离席后,我和母亲打扫房间,在客厅沙发下看到一只死去的蛐蛐儿。我想,它定是唱着走完了这短暂的一生。阳台上那只应该是幸运的,因为那里有花草菜叶,但愿它能多活些日子,多叫几天,给小屋增添乐趣,让人好好欣赏一下大自然的声音。
儿子喜欢小动物,养过仓鼠、猫、鸟和鱼,刚安静几天,就来了这么一群小东西。说也奇怪,怎么没蚂蚱全是蛐蛐儿?也算是养过蛐蛐儿了吧。
说怪不怪,小动物们闯进人的生活并不稀奇。听说南方夏季房间里会有蟑螂不请自来,像苍蝇蚊子一样让人心情不快。美好的相遇总觉得短暂。有一次,我在11楼的高度听见了久违的喜鹊的叫声,好熟悉好亲切好惊喜,像是在跟我打招呼似的。我轻轻走近去看,生怕它受惊飞走。透过纱窗,我看见一只花喜鹊战战兢兢地站在窗外空调架上,跟别的喜鹊在对着叫。我多么希望它天天来叫几声,呼朋引伴地闹一阵子。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许是高处更安全的缘故,我发现,林子高了,鸟儿更多,从四面八方飞来,叫得更欢,像开音乐会。叫一会儿便自动散场,远走高飞。
听一个打鱼人说,下雨时,渔船停靠在岸边,有时会上来一些不知名的动物,像莫名其妙的怪物,吓得人不敢出声不敢动。雨停了,怪物就走了。听山里人说,如果遇到毒蛇,只要你不去碰它惹它伤害它,赶紧走开,它也不会伤人。看来人和自然和谐相处的一个法则就是互不干扰。
大自然很美妙,充满生机和童趣,飘荡着各种天籁之音,花草树木,山河湖海,飞鸟游鱼,昆虫走兽,应有尽有,怎不让人心向往之。对于久居城市的人来说,高楼大厦似乎让人与自然远了许多。物以稀为贵,乡间孩子司空见惯的东西,在城里就显得难能可贵。城里孩子在享受现代高科技物质文化的同时,不妨多关注倾听一下乡间和大自然的声音。
可怜这群蛐蛐儿,今年是无备而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若是明年再来,我就有了思想准备,让它们像在自己家一样生活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