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乌老城迎龙灯纪事
义乌是国际商贸名城,也是一座普通的江南小城。元宵节期间迎龙灯,是众多民情民俗中最隆重、热闹的一种习俗。闻知今年义乌有八九个村迎起了龙灯,那热闹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心头亦有挥之不去的故乡情怀。
上世纪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每年正月十五前后,义乌城的老街总有几条“龙”前来表演一番,像西门、北门、南门的“龙”在不宽的街道上来回翻腾滚动,那满满的欢乐和喜庆,至今沉浸其中。尤其是那“桥灯”,通常有数百桥灯板,绵延不绝,好不壮观。容纳的一种文化,很难用文字来表达。
义乌的龙灯大多为板凳龙,龙头、龙身、龙尾和“宫殿”用樟木雕刻而成,大小形态根据当地传说来设计。龙头,俗称灯头,长约两米,最长达3米多,翘首曲身,含珠舞爪;龙尾长约1米,与龙身分开,雕工精细,朱漆描金,神态活现。“龙宫”分设两殿,呈多层结构,雕梁画栋,翘角飞檐,碧瓦红柱,浮雕壁画点缀其间。龙头、“宫殿”下托以木板,上建有支架。龙身均有板凳连接而成,每块木板长约两米,宽约20公分,一块木板即称为一“桥灯”。“桥灯”通常有数百桥灯板。
记忆仿佛就在眼前:三声铳响,出迎开始,一时鼓乐喧天,鞭炮齐鸣,板灯亮起来了,龙身顿时变得金光闪闪,显得威风凛凛,一路迎来,浩浩荡荡。所经之处,沿途百姓鸣放礼炮。设案相迎,男女老少欢天喜地,夹道观看。盘灯、拉灯,迎灯的人们尽情欢呼,嗨哟嗨哟,声音震天响。
新春迎龙灯,洋溢着亲情、人情和乡土之情。早先,人们迎龙灯是出于图腾崇拜意识,后演变为祈求丰收、平安的民间民俗活动。由于称灯头为“神”,参与者谨慎小心,不吵不闹。所到神庙,都设斋祭请,说过村户,争先设斋。同时,龙灯还象征着旺盛和繁衍。义乌方言中“灯”与“丁”谐音,在“龙王”前添一盏灯,有添丁加口之意,故每逢迎龙灯,灯头后最先安排的是“子嗣灯”,往后才是“百家灯”。龙灯越长,越说明村庄人丁兴旺,来观看的四邻也就越多。
以往,北门有条“老龙”,大家叫它“北门老龙”,颇有些名气,是农协、解放村的农民过年拿得出手的“干货”。尤为年成好了,农民舞龙灯表演的兴致更高,他们沿着高低不平的北门街、新马路来回迎龙灯,沿途祈福求祥的场景,甚是热闹。还有胜利、民主村的“西隅龙祖”———人称“西门老龙”,“桥灯”多时可达千余桥灯板。村民们舞龙灯的劲头没得说,千呼万唤、千军万马那个场面,那个兴奋劲,至今环绕在脑海。
一次,北门街迎龙灯时,一位女同学忍不住跨过停歇的龙灯,被村民截住不放人,好说歹说才脱身。回家后父母叮嘱她,女孩子不能跨越龙身,触犯它就触犯了天威。虽有迷信之嫌,迎龙灯的习俗还得恪守。
义乌市迎龙灯历史悠久,在民间就流传着“先有木龙头,后有乌伤郡”的俗语,说明早在乌伤县形成之前(公元前222年)就已经有了它。在西门老街上,有一座城隍庙,庙的上头安放着一条老龙,全身呈棕红色。听上一辈老人说,城隍庙历史上是安放西隅龙祖的龙庭。据说西隅龙祖非常灵验,老百姓都很敬重它。不仅是老百姓,义乌十里八乡的龙灯,到了城里也要向西隅龙祖朝拜,先拜龙祖,以示敬重,来年才能风调雨顺。可说,城隍庙的始建日期有迹可循,可“西门老龙”却一时难以述说清楚。大家只知现有的龙头、龙尾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取材于稠城街道丁店村,现是稠州中学操场边的一颗老樟树。如今百年老樟已是亭亭如盖,西隅老龙也成为了义乌历史的象征。
“西门老龙”踪迹在哪?有次,文化部门的一文友说,“它还坐落于现在的稠州中学附近……”便暗自高兴,兴致勃勃地去寻找了几回,最后怏怏而归。后来,四处翻阅其他的普查资料,却有意外收获:义乌最高年份,全市有板凳龙、布龙、竹节龙等各种龙灯430多条,城周围的几个街道社区就占了相当高的数量。
这些年,义乌城区已很难见到迎龙灯景观。失望之余,时不时跑到乡下去看灯观景,寻觅小时的记忆。的确,改革开放,沧桑巨变。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旧城改造突飞猛进,义乌城有太多的街巷得以消失,一些有传统文化的诸事渐行渐远了。当然还有一些原因,譬如,由于城区“双禁”以及市委市政府对春节期间的安全考虑,“双禁”红线内的中心街道各社区、村居很少有申报迎龙灯的。广大市民意识到燃放烟花爆竹对大气的污染,改用看戏、猜灯谜等其他形式替代;生活质量提高后,越来越多的市民采用外出旅游的方式过大年,使得一些村庄淡化了迎龙灯的观念。
尽管如此,义乌人用迎龙灯这种方式,表达他们对生活的赞美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时时荡漾在我的心里。这种自愿、喜庆、协调、活泼的迎龙灯活动,透露出民间所持有的分合自如、相互合作的“板凳龙”文化,常驻人们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