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马
如果一切都是虚幻
就不必太过认真,揪心的感觉
不需要人懂。除非是你
经过了一个春,又一个春
也或许是,我的疼痛
来自更为遥远的梦
这刚好可以解释
我的痛,恰好与你的出走
相稳。虚幻的事物
紧靠原始的树木
连同树根旁的草皮
一同走失。你不需要解释
你的无助。只有在梦里
我的生命才足够完整
最简洁的色彩
恰好适合描摹我
生命中柔软的部分
我交给树的,树毫无保留
又给予我生命的柔软
我是一匹时光的马
温情,是我错失的部分
夜色袭来,掩盖了我的无所适从
@窗口的树
如果你的窗口有一株树
就好了。在春天来临的时刻
就可以掰着指头数
数来生的日子,嫩芽初绽
绿荫一点点盖过日子
就可以期待夏天的微风
吹拂着你的发梢
炊烟的走向就是游子的初梦
如果树下再有一条小路
就更好了。那些洒落上面的光
在洁净的石面反射
成斑驳的模样,这多么好
时间静置,旧事物散发
独有的味道
如果你恰好经过,这林荫小路
这留下过美好记忆的草木
这些磨得发亮的石头
仿佛就是你最初投射的影子
是无法磨灭的记忆
有些事物美好得不容错过
有些时光,注定要经过你我
@活成春天的模样
坡上的一株圪节草
还是去年模样,无法抽离
想象,在春风中暗下去
是蒲公英潜伏的希望
薄如春雪,一寸一寸
残卒般退却的,又剩勇般涌现
十里河的走向。我甚至怀疑
沉闷的鸣叫起自一株草
一粒籽,旧岁的欢梦
搬不走的石头被风侵蚀
游走的人们,和我一样在歌唱
一滴水迸溅成云的形状
散在风里。我们都是孤独的孩子
想要努力活成春天的模样
@空山行
山里住着的人
往往喜欢起个与山无关
或是相对的名字
人们总是喜欢拒绝
熟悉的事物
我也一样
见惯了冰雪,就喜欢
把春风看作是惯例
习以为常。于是
走进大山那天
我差点忘了
下雨的那天晚上
是如何
循着先人们说的路径
进了县城
并有点耀武扬威地宣告
如何安营扎寨
@在湖边
我们对弈。在湖边
捡拾的石块
有些做了弓矢,有些
选择沉默
很多时候,我们不说话
想要表达的
我们都一一排开
在湖边,在纸面上
谁都觉得强大到无边
谁都是纸老虎
有时鱼儿探出水面换气
我们会看到自己
无非在以鱼的另一种形态
游弋。我们说到人生
说到一切未知的事情
小心翼翼
把爱恨更为虚化
成为一个词
于一首诗而言
越来越显得无足轻重
@寂静时是海
屋内,沉闷的气氛弥漫
如浓雾的清晨望不见桅杆
连一丝痛快的风也没有
两人好似多年的仇人
对弈。看不清楚河汉界
语言同忘却的麦田
一样被省略得一干二净
他知道,寂静的时间慢长
海平面下隐藏的不平静
他也知道,这人世间本就是一场
棋局,输赢到最后都得屈从于时间
后来是他习惯地拍了拍他的肩
他摸了摸他的背,没有语言
父亲与儿子,此刻像极了一对兄弟
@我爱上了虚无的空旷
我空着身体,逆风而行
我掏空自己,随流水而逝
我空着的时候,时间刚好与我对视
我折叠自己,空出来的地方
储备空气,为翼,为羽
屋檐下,旧椽檩弱不禁风
我的巢,我的窝,颤抖着迎接你
三月起风,四月有雨
柳丝剪乱春天,谁在呓语
这一生,我爱上了空
天空的空,空洞的空,自己的空
像个孩子。只有恒定的事物
才有耐心,让我去爱
就如一首诗,在空旷的北方
在塞北,将我抽离
@大峪口遐想
在大峪口,你可以想见
石头与流水的碰撞,心事各一
山谷不大,流水断断续续
每一块石的前世今生
都独一无二
石头长在人们心里
习惯的事物总是爱恨难舍
春日阳光之下
一半是阴影,静置的成为过去
向阳的一面,露出了风向
怀仁固守着山的嶙峋
须弥寺忘却了人间烟火
一拨人走了,另一拨又来
放羊的二旦早已记不起
禁锢了一冬的名姓
他们说沙棘红
说将军峰,说三界沟
搬走的乡亲们走出了传说,剩下
靠山的几块玉米地
五棵杏树长在泼墨画里,等人来临
@独白
春分时刻。镂空一截木头
我的书签还未走进书页
不是所有外力都能
叫醒沉睡的白杨
以及上面灰色枝杈间
那黑色的鸟巢
你看不远处,恒山缥缈荡漾
一层一层被岚衣分隔
多么自在
自在好啊!那伸向天空的枝丫
高卧云端的鸟巢
我确信那鸟该是得了道
是时间之外的精灵
是深谙孤寂之道的神
回到春的分水岭
其实并不纯粹,也不绝对
向左的时刻就是沙尘暴
向右的话,是一场
不期而至的雨
在雨中,我像一个无名歌者
雨滴的敲打正中心弦
有时,适合一直走下去
在雨中,循环往复
不必谛听,有些故事悄悄来过
有些,从未走远
@白掌
喜欢一株植物
有时是从一个名字开始
对于白掌,我更愿意
一帆风顺只是她的小名
和铁蛋狗剩一样霞波奇谲
春天来临的时候
她仍守着办公室一隅
叶片由深绿变浅绿
用一朵花与时间对峙
或许用一瓣更确切
你注视,她也不会害羞
反倒是自己常常把持不住地
惭愧,于一段寂静的光阴
我将桌面整理干净
把梅玖的《馈赠》收起
仿佛要等到一束光
从切面射进来
让尘埃置身其中
我和她,像一对老友
看时光碎片,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