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之心（组诗）

@草木之心

去往南山的路上

石头一块大过一块

路过的人，选择靠近它们

石头是大山的筋骨

埋在土里和立在庙前，一样

都无从选择

一到秋天，奶奶

就喜欢进山，刨黄芪，挖柴胡

不治病，也不救人，能换钱

奶奶心里也有一块石头

不大，就是容易哮喘发作

也不小，山上的草木，都是亲人

@新鞋子

工序繁复。针脚一个紧似一个

纯手工制作，剪裁，打衬，缝纳，粘帮，上底

一件艺术品的诞生，绝非易事

因此，到手后，我总是拿它当宝贝

直到旧的不能再旧

直到一场大雪降临，直到昏黄的煤油灯

把一切寒冷拒之门外，直到

母亲的腰身瘦了下去，也矮了下去

我能做的，就是穿上它

把未开始的道路，一一踩平，并走完

@步步找到辽阔

在林间，我迎着丝丝朝晖

漫无目的地行走

想要找一个清静的所在，远离尘世的烟火

路两边的枝条尽情舒展

招徕飞舞的蜂蝶

一串串野果，像是一个个精灵

闪烁着好奇的眼睛

草丛不慌不忙，铺开自己的领地

等待泉水光顾，或者把空出来的地方

留给月光。钟声悠扬

灌醉了整个山林

起风是迟早的事，那样一来

空山就不会空，爱恨却会消弥一空

@在旧址留影

庙坡依旧残留着青铜的温度

一万双目光在觊觎着秋风

——那里有千万年前的心跳和气息

举起火把。即使无法照亮

旧时光的阴暗，即使一场风

接着一场，雾霾丛生

脚下的青纱帐，原谅了左冲右突的厮杀

翻过山就是阳谋，没有人清醒着

山桃花一开就是两千年

只为了希冀，在泥土中成长

汲取秋风，所经过的斜阳

他稳健地调好了曝光度，攫取一片黄沙

@月色更近

寨子藏在蛙鸣里，等雨季散场

竹林一寸一寸，铺开八月的诗笺

阿妈特意空出老坛子

摆放整齐，等孩子们回家

稻田齐齐睡在月亮中，池塘醒过来

拉开幕布，粉墨登场

轻烟落下来，洇湿了乡音

远离霓虹的寨子，没有一丝风

再往上一点，离月色更近的地方

存有幸福的密码，替我们照看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