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组诗）

@暖冬

那时的冬天，西北风呼呼地刮

老杨树一排排

吹起呜咽的口哨

就着煤油灯豆大的亮光

做柳匠的父亲总是在和时间赛跑

为了两块五的学费，不等鸡叫

就把麻纸糊的窗户叫醒

又在掌灯时分，把线镰拉得嗞嗞响

临近年关，他用柳编换来的年货

堆了半地，足够我们

忘记屋外的大雪，走了又来

@零度以下的风

想起。一片叶子

又一片，被西风收藏

它们把泪珠洒满清晨的郊野

直至成霜，成为季节变换的证词

到现在枯荣，都无所谓了

一直想要避讳的词语

接踵而至，无可躲藏，像一阵风

吹落雪。可仍有漏网之鱼

闲挂在故园的枝头

一点一点透露着不为人知的消息

风吹一次，就离回家近一些

@一朵玫瑰穿越胸膛

虎子带来两件啤酒

我们用它来撸串，也撸下弦月

说到动情处，虎子连着咬了四五串

钢签锋利，把火焰递进胸膛

有些起伏

每一串都像是玫瑰，能喷火

那月光落在杯里，旋转着

我们也跟着转了起来

@冬天的夜晚

“流水远去。有多深的爱恨，

都在一块块铁里，那是互不信任的时代。”

——王铁匠早已看穿一切

拼了命地去捶打

在火的世界中起舞

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后的自己

淬炼。温暖得有些陌生

能做个铁匠就好。一辈子

只敲打别人

就像风中零乱的诗句

望不见自己。不知道夜有多深

就有多温暖

@树叶比灯盏还亮

石头先于冰雪醒来，牧羊人

先于石头

通晓蒲公英的秘语

桃枝翘首，立在路畔，在过往的晨练者

窸窣作响前，就已泄露二月的讯息

课堂上，孩子们按捺不住的心

像挂在檐角的风铃

面对着星星点点的树叶

他们的笑声仿佛一道鞭影，抽响

跳落玉带桥的雪

不远处，晨光正一寸一寸拂过屋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