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外
雪,现在都是听闻。从别人的相册,别人的视频中窥见下雪的时间、地点。偶尔有一两位朋友会打电话告诉我他/她那里下雪了,告诉我下了多久或积了多厚,或者有朋友会传几张照片给我。尽管看的都是死物,但无论如何都是雪。总觉得有雪的地方都格外美丽,玩雪的人都异常美好。
大学毕业后各奔东西,找工作的缘由人所各异,但极少有人将一个地方是否有雪当成寻找工作的理由。世界是那么真实,似乎每个人都得去追求实质性的东西才合乎逻辑,否则便是天真幼稚。我活在现实里,偶尔想想什么是现实。人们往往看到了现实便也把自己搞成了现实。我活在现实里,却时刻抵制这太有目的的生活。
有时候在夜里听见声音,所有发声或无声的事物,都在流动,或者是梦里。醒来我发现身处荒原,从天而降,一片空荡。忽然,静……万物语言为空,光线丧失速度。停止,心跳与呼吸,运动在瞬间呆立。声音再次响起,来自史诗里的篇章,从平原到山顶,从周遭到天际,从耳膜到内脏。动,一切如光,极致变化。又缓下来,一切如常。祖灵,这时候再次降落,火的到来。九天九夜,一片火海,清气升天。与原始记忆中的过往一样,汇聚三股。凝,红雪从远古飘落。覆盖我的肉体,带着火的温润,淬炼圆形的黑铜。骨头、木棒、石块,染上铜的灵气,又促就铜的光和形。
原,不知名的到来之物。你与纯更近,你比真更真。球或圆或光,你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照亮黑暗,在太阳落下的时候埋葬寒冷。化成雪,洁白的羊毛织成布,火在其中点燃。红,挂在天上的虹。黑,铸造铜质的骨。雪在头顶融化,流过经络寻找大地。水在繁殖,所有原。
我活在现实里,承受麦芒的穿刺。一千遍铁轨的压迫,我想起一万年的雪。高楼在庆祝,山脉在退却,蚂蚁又一次被逼向绝路。雪失魂落魄,足迹被铜绳抓获,沿着白色的丝线回到纳灵的木盒,交给三岁的男孩。男孩一夜白头,三日为童三日为叟。在林间,在山野,在没有蜡白的荒原奔跑。“这最后的白色,该如何交代?”
从梦中惊醒,明天我又活在现实里。听说那里下雪了,她要拍照片给我。嘿嘿,要开心一晚上。希望留一点土,这里太黑,冰冷,土会在夜里燃烧,雪会亮,人会亡。白天收割不了形状,人们小心翼翼踮起脚尖走路。数不尽的平行线,雪会被分层了吧!请照顾一朵失火的雪花,它不要方向,也不要房子。翅膀或灰烬,都能遇见牵羊的少年。而这里,没有雪或仅是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