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锅

卖个关子，猜个谜语：“荤菜加素菜，家乡隔定海，当中招宝山，周围都是海。”没错，谜底就是暖锅。说起我们宁县的美食，暖锅当然必不可少了！

暖锅始于何时，目前已无考证。清代钱泳在《履园丛话·鬼神祭品·用热》说:“考古之鼎彝，皆有盖，俱祭器也，其法，先将牺牲粢盛贮其中,而以盖覆之，取火熬热，上祭时始揭盖，若今之暖锅然……然余家凡冬日祭祀，必用暖锅，即古鼎彝之意。”

而暖锅在民间的说法很简单，因为味从煮中来，香自火中生，暖心又暖胃，故名“暖锅”。

记忆中，暖锅总是和过年连在一起的，大年初一，本家的叔婶孩子们，照例都来我家聚餐。鸡鸭鱼肉排场之外，垫底的高潮必定是热火的暖锅。

一大早，妈妈就忙乎着准备各种食材，凉拌的、爆炒的、蒸煮的，当然还有装暖锅的，窖藏的自家白萝卜、胡萝卜切成薄片，过水焯一下，去掉生萝卜味。大白菜洗净切片，木耳、黄花菜泡发，老豆腐切成菱形，粉条提前泡好。这时候，爸爸则小心翼翼的取出静候了一年的暖锅，擦拭干净，等待它隆重登场。

待叔婶孩子们陆续到来，饭桌上的冷盘与热炒也逐一上桌，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大人们的划拳声、交谈声，孩子的嬉戏声、吵闹声不时传出来，飘荡在整个院落中。

这时候，我可没心思去饭桌前凑热闹，因为装暖锅的时刻到了。大白菜、萝卜做底，入锅、压实，再装入提前准备好的豆腐、木耳、粉条、黄花菜，当然，还有丸子、排骨、鸡肉等等。菜的摆放可是大有讲究的，除过底层的萝卜白菜，其他的食材可不是一层一层的混乱堆放，而是根据食材的类别分开摆放于锅中。

食材俱备，只欠加汤。汤可是暖锅的灵魂，妈妈一般都是用鸡肉熬的汤。端起汤盆，环绕暖锅上方缓慢注入，鸡汤以温柔的力度、缓慢的速度轻轻接触食材，期待一场食材间的碰撞交融。

烧红的炭火注入铜锅之中，用长烟囱抽风，助其燃烧。十分钟左右，虽然从外表看不出，但是暖锅内已经是跃跃欲试的沸腾。掀开盖子，撒上了葱花和辣椒段，“压轴菜”正式上桌。

咕嘟咕嘟的沸腾声响起，升腾的热气氤氲着，金黄的油汁顺锅边慢慢溢出，喝酒划拳的大人们停下来了，四处奔跑的孩子们停下来了，围桌而坐，筷子齐上阵。孩子们争着抢着夹自己喜欢的食物，手快的孩子着急吃了一块烫豆腐发出了一声尖叫，个小的孩子够不上锅着急的哭喊着，坐在对面的两个孩子同时夹到了一根粉条兴奋的大笑着。大人们慈爱的看着孩子，边吃边聊天。锅里的菜也不甘寂寞，偶尔被捞起时碰到了滚烫的暖锅烟囱壁，发出“吱吱”的爆炸声，好像提前燃放的小鞭炮。真应了那句古诗“围炉聚饮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

淳朴善良的人们将年复一年对生生不息、年年有余的祈愿，全部寄托在古老的味道中，历久弥新。而暖锅，也担当起这一使命，在年节的时候，聚合族群，温暖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