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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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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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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母亲打一口井

小时候,我的老家住在平坝,没有山泉水,也没有自来水,吃水就靠在田里挑、河里淘。

每到傍晚,母亲都要去挑水。说是挑水,其实就是去找水,找干净的水。通常,田里不缺水,但经常有鸭子、耕牛等在田里活动过,原本清亮的田水就变得混浊。母亲便放弃田水,拎着锄头到河边的沙滩上刨出一个大坑,让河水沁入,待沉淀清亮后才舀进桶里挑回家。厨房里有一口大石缸,能够盛五挑水,每次母亲都要把缸里挑满,再挑一挑放着备用。

有一口井,成了母亲最大的心愿。

高中毕业后那段日子,我决定在自家后院中打一口井。那时还没有专业的打井工具,只能靠人工一锄一锄地挖。我和同学们先用水泥、铁丝和砖头在地面预制了一个直径约80公分的圆圈,然后在圆圈中往下挖。每下挖一寸,圆圈就顺着井壁下滑一寸。

一开始还比较轻松,待挖得深一些时,往外倒井里的土就成了困难。我们就在井口搭了个像辘轳一样的架子,用绳子拴着撮箕提了土往外倒。一个不慎,撮箕里的土就会从井口掉下,井下的同学被灌得满头满身,嚷嚷直叫,我们就在井上哈哈大笑,随后扔下一个草帽给他挡土。笑笑闹闹两天后,约摸挖了一丈深,出现了河沙。河沙不像泥土牢固,边挖边塌。这时,先前预制的圆圈就发挥了作用,能有效地挡住周边河沙的垮塌。我们又用砖头将井壁砌了墙,防止坍塌。

井挖好后,一个同学还告诉我要在井底铺上细石子,以便将来好淘洗井底。那时建筑材料还不是特别丰富,母亲打听了一番后,终于了解到县城的姨妈家刚刚建完新房,有剩余的米石和碎石。

一个初秋的早上,我拉着板车步行去了姨妈家。从姨妈家回来,有两段路,一段是国道,差不多10里;从国道到家里还有几里土路,土路坑洼不平,一场秋雨后,更是难走。

姨妈见是我一个人去拉,担心我路上拉不动,就让我少拉点。我那会儿耍了个心眼,怕再来拉时,没有了,就将所有的石子全装上了板车,足有五、六百斤的样子。

去是空车,不觉累,回来时,国道那一段也不太累,只要稍一用力,板车载着几百斤重的石子就走了。及至上了土路,我才感觉它的笨重。我拉着板车尽量往平坦的路面走,但是那段土路,一个坑接着一个坑,要想完全避开坑,比中奖还难。一不小心滑入坑里再往上拉,起码要付出平路上三倍的力气。土路还没走到一半,我就筋疲力尽了。那时,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来帮我拉车,哪怕是帮我推一把也好。

初秋的太阳虽不毒辣,但也能晒得你浑身酸软乏力。我向家的方向望去,不远处是一院落,那里有树荫。我决定将石子拉到树荫下歇一会儿。

那时,已近晌午,我满嘴干渴,肚内又饥肠辘辘,竟有些后悔拉多了,但又想到是为母亲打井。想到母亲那渴盼的眼神,我立马有了劲头,而且既然装上了,就必须拉回去。

我不敢把石子卸到半路上,怕有人把石子捡走,可惜了。我将石子分成三等份,每次拉三分之一,每拉到拐弯或在我的目力所及处,就卸下那三分之一,然后返回拉上另一份三分之一,如此反复。只拉三分之一,自然轻松得多。也不知辗转了多少趟,我终于将石子拉回到井边。

母亲看到我拉回了石子,心疼地给我拿来毛巾擦汗,又从锅里端出留下的饭菜让我赶紧吃。

我将米石铺到井底,把碎石铺洒在井边,又砌了井栏,一口井就打好了。从那以后,母亲就吃上了清亮、甘甜的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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