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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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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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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修路

以前,家门口有一条大路,还有一片竹林,冬可挡风,夏可遮荫。附近下地的、赶集的、走亲戚的,都爱从这条大路上走。过往路人中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但凡有人在这里歇脚,母亲就会端出凳子来给他们坐,天热时还会舀出一瓢井水给他们解渴。记忆中,板凳也不知被坐坏了多少条,后来父亲就搬来几块条石,打扫干净放在竹林下给路人坐。条石结实,再也没有被坐坏过。天冷的时候,母亲还会团几个草垫放在条石上,免得路人冷了屁股。

因了这条路,家门口也经常是热闹得很。母亲还在门前砌了个洗衣台,可以一边洗衣服,一边和路人聊天,打听外面世界的信息。比如,谁家的儿子当兵了,谁家的闺女出嫁了,谁家的母猪生崽了……

后来,村里修了一条公路,从我家屋后经过。公路与我家之间隔了一块稻田,只有一条窄田坎相连。有了公路,过往的人就很少再走我家门口这条大路了。没有人过往,信息就闭塞,岂不成了聋子、瞎子?

母亲动了心思,将公路接通到家门口……

稻田是别人家的,还是另外一个生产队的,要想从别人的稻田里修一段公路进来,根本不可能。但是再大的困难,也挡不住母亲修路的决心。她找到那个生产队长,费尽口舌、说尽好话,队长终于松口说没问题。然后就是找稻田的主人。稻田的主人一开始面露难色,但母亲很快提出用一亩田换他八分田,而且我家的田随他挑。最终,稻田的主人挑了我家最好且离他家最近的田。

母亲本想把他那整块田换过来,但稻田的主人说,将来他要在那块田里盖房子,只同意挨着田坎换三米宽的稻田给我们。虽只有三米宽,但足可以修条公路。

那时已是冬天,稻田里灌满了水。我穿上水鞋,在划出的界上码了一条泥埂,又抬上条石砌了堡坎,然后放干了里面的水。考虑到稻田软,如果等到完全晒干变硬,不知要多长时间。母亲挑了一担干泥土倒进去,干泥土很快陷进稀软的泥里,根本起不到硬化的作用。我看到院子里那些茂盛的竹子,立马有了主意。我挑出那些长了好几年的老竹子,用弯刀砍倒,然后整根地铺在稻田里。竖着铺上一层后,又横着铺上一层。我又将竹子划开,织成一张张竹排。竹排铺上后,路基就算打好了,我站在上面试着蹦跳了几下,很结实。母亲再挑了些干泥土和河沙均匀地铺在竹排上,一条简易的公路就算铺成了。但它仅仅是简易而已,还不能承重,如果碰上下雨,泥浆上翻,还可能把车子陷进去。以前那公路还没硬化的时候,常常可见一些小车在泥坑里挣扎,纵是一群人又掀又推也无济于事。

那时,石块是很少有的,最常见的铺路材料就是煤炭灰。但农村基本上都是烧柴禾,烧煤炭的很少,煤炭灰自然稀罕。那时,我的眼睛见到煤炭灰就放光。只要听说哪里有,不管多远,都要去驮回来。如果碰上一些烂石块,那更是像捡了金元宝一样。

从公路上路过的一个行人见我们在铺路,告诉我们,河对岸的部队,做饭全是烧煤,每天早上都会往围墙外倒煤炭灰。得到这个信息后,我去部队围墙外看了看,没有发现煤炭灰,不过地上有倒过煤炭灰的印迹,应该是早起的人把煤炭灰铲走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带上两个袋子,骑上自行车来到部队围墙外,没等多久,就看见围墙上的小门打开,一个战士在往外掀煤炭灰。等他掀完后,我赶紧将地上的煤炭灰扒进口袋驮回家。

母亲见我驮回了那么多煤炭灰,连声夸奖我能干。连续驮了两个星期,那条路终于铺上了厚厚一层煤炭灰,开小车也不会陷进去了。我又在屋后搭了一个洗衣台,在竹林底下平整了一块地方,把先前的几块条石搬来放在竹林下。

从此,母亲每次在屋后洗衣服的时候,从公路上过往的路人又可以同她打招呼,母亲也热情地邀请她们到竹林下歇脚。很快,竹林下再次恢复了往日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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