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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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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4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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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为婚

阳春三月,惠风和煦,阳光明媚。街边的花儿开得正艳,两只蜜蜂一前一后追逐、嬉戏,不经意地停在一朵盛开的月季花上,令人遐想联翩。

程梅无心欣赏风景,她加快脚步走进了重庆市梁平区人民法院。等待她的,是一场判决,也是一种解脱。

千禧之婚

对很多人来说,2000年是千禧之年,在这一年,有许多的喜事发生。程梅也不例外,24岁的她感触最深,收获的喜事最大。那一年,她结婚了。

老公徐杰是几个月前经媒人介绍认识的,高大、英俊,家庭殷实,且有一技之长——会开车。

老家有句俗语,“养儿不学艺,好似血盆捞饭乞(方言:吃)”。程梅的父母正是看中了徐杰会开车这点,才放心把女儿嫁给他的。

交往几个月后,程梅似乎没发现徐杰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却又说不出他还有什么更好之处。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再交往些时间,了解更深一层的时候,时间已来到了2000年底,千禧年即将过去。

能在千禧年结婚,那可是千年一遇的机会。“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自己和徐杰的婚姻,那可是前世修了一千年的行,才得来了。不能错过千禧年这么好的年份,即便是徐杰有什么不好之处,千禧年也能将它弥补回来的。

程梅这样想着,便决定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年的国庆节后,她和徐杰登记结婚了,婚礼在次年的正月举行。

婚后,程梅变成了标准农妇,每天在家操持家务。徐杰倒也顾家,每天都要外出拉货挣钱。日子像龙溪河的水一样,不紧不慢地流淌。

2001年9月,程梅和徐杰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了。2003年4月,他俩的第二个儿子又出生了。从此,相夫教子,成了程梅日复一日农村生活的全部。在那年的7月底,徐杰说有了两个儿子,家庭负担较重,然后去了广东打工。

2004年,小儿子断奶后,程梅也说要出去挣钱。她将两个儿子留给家里的老人帮着带养,然后去了浙江。徐杰见妻子出来了,辞了广东的工作,也跑到浙江来一起打工。

其间,程梅终因思念家中两个幼子,没干多久,便回了老家,一边务农打零工一边抚养两个儿子。

日子仍旧像龙溪河的水一样,波澜不惊地向前流动着。

婚姻裂隙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将近10年,却不料,两人的一次共同外出打工,让婚姻产生了裂隙。

2013年,两人商定共同去新疆打工。出门前,两人的初衷是到新疆找个工地包工程做。殊不知,天不遂人愿。到了新疆后,两人一直找不到工作。一个多月下来,出门带的盘缠所剩无几。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两口子着急,徐杰更急,“反正也是耍起,不如你去跟那些工友睡觉……”他居然打起了程梅的坏主意。

“你!畜生不如……”程梅气得想吐血,突然看清了徐杰多年来隐藏的另一副嘴脸,她感到难堪、气愤、恶心。

程梅迅速收拾起行李,逃一般地离开新疆,去了福建小姑子那里。自古劝和不劝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嫂子。小姑子明里劝嫂子看在多年夫妻、两个儿子的情分上不要离婚,暗地里骂哥哥糊涂、混账。每日里好说歹说,使劲挽留。又待了一个多月后,程梅不但没找到工作,反而心情更加郁闷。她再次选择了逃离,一个人去了北京打工。

没有文凭、没有技术,程梅在北京转悠了几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要生活、更要生存,每天的生活开支迫使她急需一份工作。后来,还是经老乡介绍,她进了一家面店打零工。

暂时安顿下来的程梅开始审视自己的人生,审视自己的婚姻,审视徐杰的人品。她时常想,自己和徐杰的婚姻是符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是属于“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觉得更像前者。

一旦找到答案,残喘的婚姻再无意义。

同病相怜

每日郁郁寡欢的程梅,除了在面店打零工外,她开始想学门技术了。活到30多岁的她,多少也打过一些工,经过一些事。在她看来,身怀一门技术,挣钱要容易得多。

一开始,程梅认为煮面也是一门技术活。干了一阵后,她觉得煮面虽然是门技术,但技术含量不是很高。况且,让她自己一个人开一家面店,还有些力不从心。

干着、想着,在面店附近做快餐的一个胖子老板走进了她的视野。

几个月下来,程梅注意到,快餐店的规模比面店稍大些,人手也要多些,当然,做快餐的技术含量也要高一些。程梅还了解到,胖子老板比自己稍大几岁。

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你那里需要人手不?”一天,想学技术的程梅找了个机会问老板。老板腆了腆大肚子,不置可否。程梅却以为老板默许了。

在快餐店打工后,程梅逐渐了解到,老板姓汤,成都人,大家都喊他汤胖子,而且离异。

自己虽不是离异,却和离异差不多。相似的婚姻经历,让两人很快“同病相怜”,相互间了解越来越深。汤胖子开始关心她,疼她。很久没有得到男人疼爱的程梅仿若“久旱逢甘霖”,很快坠入爱河。那些天,她感觉自己是全北京最幸福的女人了,连飘落的雪花,刮起的北风,她都以为是在为自己歌唱、舞蹈。

汤胖子同样感觉到了爱的幸福,他决心结束北漂生活,给程梅一个稳定的家。同居到2013年底时,他带着程梅一起回到了成都。

只要有爱,遑论富贵。两人选择了卖蔬菜的小营生。每天一大早,汤胖子就去批发市场进货,程梅在菜市场零售。上午汤胖子在家补觉,下午到摊位上帮忙,俨然如两口子般过着平凡人的生活。

2014年底,两人生了个女儿。有了女儿,程梅更加感到幸福。汤胖子也非常高兴,女儿满月的那天,请了亲朋好友来共同分享快乐。在旁人看来,这是幸福的三口之家。

离婚未遂

时间像府南河的水一样,缓慢而又充满生机地向前流动,不经意就流到了2016年。那时,程梅和汤胖子的女儿已满3岁,应该上幼儿园了。可是,到现在,女儿还没上户口。原因是程梅的户口簿还在徐杰那里。

也就在那时,汤胖子才知道程梅还没和徐杰离婚。“那你赶紧回去处理好,再来成都。”汤胖子安排程梅回梁平老家和徐杰离婚。

2017年初,程梅向法院起诉离婚,徐杰不同意,法院没有判决。她不甘心,再次向法院提起诉讼。为了确保离婚成功,她还请了律师。开庭那天,程梅自以为会顺利判决。她很开心,甚至感到轻松,和徐杰冷战这么些年,终于可以做个了断,对己、对他都是好事,更是自己重启美好生活的开始。

正当她憧憬未来的时候,徐杰带着儿子来到跟前,两个儿子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苦苦哀求,“妈妈,不要和爸爸离婚,我们一家人回去吧。”连拖带拽,程梅被拉上了车,回了老家。

阔别已久的老家,曾经是她人生梦想生发的地方。如今,除了两个已长大的儿子,似乎再难找回一丝亲切感。梦,已经碎了!

待在家里,话不投机,气氛特别压抑沉重。出得门来,房前屋后全是闲言碎语。受不了,待不下去。程梅准备和徐杰心平气和地协议离婚,可他张口就要50万赔偿费。

程梅越想越难受,也更加思念自己的小女儿。第二天一大早,她再次离开了这个曾经的家。

重婚之罪

一到成都,汤胖子对她嘘寒问暖,小女儿承欢膝下,让她立马感到幸福无比。这场景,跟老家是天壤之别。

“胖子,我们还是共同把女儿抚养大吧?”为此,她更加坚定了要与徐杰离婚,和汤胖子过一辈子的想法。汤胖子自然乐意,只是仍然催促她抓紧办理离婚。

转眼间,两个儿子都长大成人,也懂事了。

2020年,两个儿子相继到成都来看望母亲,也了解了她在这边的真实生活状况。汤胖子对两个孩子视如己出,不但帮忙找工作,还让孩子直接住在家里。小儿子在他家一住就是半年,和妹妹也情同手足。后来,两个儿子再不谈父母离婚的事,说大人的感情,孩子们不便插嘴。

时间仍然像府南河的流水一样,不紧不慢地向前流动着。有的时候,时间可以换来空间;有的时候,时间却是发酵池、催化剂。

正当程梅以为生活就此风平浪静时,2023年7月中旬,她突然接到了辖区派出所的电话。原来,在2023年4月,徐杰向派出所递交了《刑事控告书》,称程梅涉嫌重婚,要求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2024年3月20日,程梅因犯重婚罪,被重庆市梁平区人民法院判处拘役四个月,缓刑六个月。

拿到判决书那一刻,程梅如释重负。她感觉到那天的阳光特别灿烂,风儿轻柔无比,三只蜜蜂飞舞在街边的花丛中,此起彼伏。

备注:文中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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