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起儿时的乡下还是蛮有趣的,内心总会泛起丝丝温馨,一辈子抹不去的记忆,故事多多那我就从瓜说起。
瓜,有瓜园里的瓜和野瓜之说。
小时候生产队每年都要种上几亩瓜,有甜瓜、菜瓜,更多的是西瓜,还有少量的香瓜,这种瓜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因为少,乡亲们得到后一般都是先放在迎门桌上,整个房间弥漫着香气。
瓜园由瓜把式负责日常管理,这是个不错的活儿,人人羡慕,日常卖点钱,更多的是一喷儿瓜下来后分给队里的乡亲们,每到这时,收工后的男男女女背着筐打闹嬉笑着到村外的瓜地里排队,按人口论斤分。
老累了一天的农民晚饭常常不开火,从砖井里跳回一担净巴凉水,往院里一放,上面漂着一个瓢,地上放着一席由麦秸编成的苫子,燃起几棵晒干的臭蒿棵熏着蚊子,星光下摇着芭蕉扇,老人孩子和妇女们或坐或躺,嚼饽饽吃瓜喝凉水,孩子们则闹着让大人讲笑话,不讲不行,一哭二闹,母亲劳累了一天,只想静静地歇歇,便说讲个短的吧,孩子不依,要长长的故事,有时妇人实在是太累了,就开始糊弄孩子:好!就讲一个长的,说好了要算数,孩子便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喜滋滋地听着故事,母亲便说:从前有这么老两口,无儿无女,不像娘有个爱听故事的娃娃(孩子便吃吃地笑)过日子太难了,吃的米面得到碾子上去推,你想呀,老两口都老了,推碾子太费劲了,推了一圈又一圈,一圈一圈没完没了,长不?孩子不好糊弄,猛然发现母亲骗人哩,便不干了,母亲只得重新讲笑话,没多时孩子便在苫子上睡着了,大一点的孩子嚼着一个菜瓜找同伴去玩捉迷藏,不叫不回家。
夏天的夜晚,庄稼人大都在纳凉,喜欢串门的妇女们便来凑热闹,说着家长里短,直到夜深起潮了才回屋睡觉。
孩子们喜欢吃瓜,时常在瓜园周围踅摸,希望能有一两个漫出的瓜秧上有个瓜,也就是想捡个漏,其实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不是一两个孩子有这种想法,胆大一点的孩子们便把砍草的筐放进庄稼地里,几个孩子一合计,留一个人看守,几个人分头爬进瓜园,因为瓜地里只有一个瓜把式照看着,如果被发现只能驱赶一个方向进来的偷瓜着,每每都能得手,不过危险极大,被抓住的家长要被罚工分。乡下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爬瓜溜枣不算贼,这也仅仅是指未成年的孩子,一般孩子长大了就不做这样出格的事情了,如果有人爱偷东西做过贼,是被指脊梁骨的,会落下“三只手”的名声,年轻人一般就不好找媳妇了,这样的?一辈子也去不掉,可见对小偷的深恶痛绝,有话说:做嘛別做贼,偷嘛别偷人。
乡下人质朴,唯独对孩子爬瓜溜枣不去计较,孩子大了自然能控制住嘴馋的毛病,也懂是非了。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去爬瓜,不过,遇见探出墙头——挂满鲜红脆甜的枣树总会投掷土坷垃,枣子啪啪地落下来,边吃边捡,遇上主家在家,便拿个木棍子连骂带赶把孩子们轰跑。
说到爬瓜,孩子们还有一个瞎编的顺口溜:下定决心去爬瓜,不怕牺牲进瓜园,排除万难爬了俩……
在野外,庄稼地或是坟头里面抑或是河坡上总有一些野瓜,瓜秧长的茂盛,由于没人打置,瓜长不大,或是没长大就被孩子们扭走了。家中的每一个孩子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拿上一块饽饽背着筐,三五成群地去村外砍草或是打猪菜,青草砍回来后晾晒在房前屋后,毒辣的太阳天黑就能把草的水分晒走一大半,第二天再晾晒一天就可以收进屋子存放起来,待到漫长冬天给自家的绵羊吃。
那时乡下的学校不放暑假,只放麦假和秋假,所以孩子们早上、中午都会被大人们赶到地里去,要想砍满一大筐不容易,近处的地界都被砍光了,牛羊爱吃的像稗子草、咕咕牛(狗尾巴草),线线草更是不多见,为此孩子们尽量往远处够,有的孩子是先砍满筐再玩,有的则是到了地里先玩一阵子再砍草,揍活儿(听话能干顾家)的孩子不玩不闹,砍满筐赶紧回家,拿上一块饽饽再去砍,这样的孩子深受爹娘和左邻右舍的夸赞,但是在同伴们中往往受孤立。
调皮的孩子们会玩,想着法子娱乐自己,低洼的地方存过水,干枯后会爆起一层泥片儿,便揭起来投着玩,有时比赛看谁投的镰刀远,输的被踢腚瓜儿,愿赌服输,输了的就撅起屁股,赢的孩子便得意洋洋,抬起一只脚,嘴里吆喝着:撅高点,不行!再高点!其他的孩子跟着呼儿喊天,拍着巴掌蹦着高看着输者被如何踢了个响响的腚瓜儿,然后再开始比赛,玩得天真,玩得疯
孩子们饿了有时就在田间地头去揪野麻棵半圆形的果实,撕去皮,嫩的籽发白,状如肾型,有丝丝的甜意……有时玩得忘了时间,就急驰忙慌地砍草,筐里的草不会往实着里压,暄腾着,回家后让娘好歹瞅一眼,就稀稀拉拉地摊晒在地上,怕娘瞅出砍的少挨呲哒。
在地里砍草时常会碰上野瓜秧结出瓜,是菜瓜到好办,摘下来就能吃,虽然不好吃,没长成个,但是遇上甜瓜,必须等到长熟了才能吃,不熟的瓜是苦的,西瓜不熟的话是白籽白瓤没有多少的甜份。
孩子们遇到不熟的瓜便会弄来麻棵叶盖住,以防被人窥去丢失,熬着时日,耐心地等着成熟,往往是等不着熟了就被別的孩子们遇到了扭走,因此,许多孩子每天都过来查看,看到七八分熟了常常忍不住就弄下来开吃。
这种野瓜也叫腚瓜,也就是成熟的瓜吃进肚里的籽没有消化掉随着粪便拉出来,在野地里自然生长起来的,由于条件所限,地里的野瓜并不是很多,好多是瓜秧疯长而瓜却长不大。
有时遇上不长瓜的秧子,这些孩子们受父母的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打置瓜秧的知识,便给其去掉多余的小花,只留下一个,让其做住瓜,西瓜也是如此,只是得压蔓,也是留一个带瓜的小花,谎花留着吸收阳光。孩子们打置瓜秧也仅仅是给自己留下个期盼,一般情况就是半途而废——被其他人掳走。
如能在地里碰上一个成熟了的瓜(西瓜)那将会是几天的喜气,比邻居来了客(qie读茄音)吃了人家给的一块糖还要欢喜。
那时乡下的水果不多,吃瓜是最大的享受,也是孩子们最爱,野地里成长起来的孩子自有自己的快乐,那时他们确实也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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