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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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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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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潭山居

破旧的老屋在历史记忆里定格,萧索的村庄在目标前移中消逝……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

——题记

半年前,我因公自新丰江中上游、万绿湖畔北部腹地的半江码头,坐船南下鱼潭村,再改乘汽车借道左拔村西进,前往目的地竹园村——东源县半江镇最偏远的行政村。在半江镇,鱼潭、左拔与竹园三村被统称为“下水”。半江镇没有直接通往“下水”的公路,到“下水”去,唯有船只可达,航程一个多小时。受交通条件制约,社会经济发展缓慢,“下水”因此就成了偏远的代名词,“落后”与“偏远”相因相生如影随形。

在鱼潭村旧码头,沿着裸露的黄泥土朝公路走去,除了要躲避雨后积聚在地面上一滩滩浑浊的黄泥水外,还要避开零乱地横亘在那里的腐秽的垃圾,偶尔可见令人恶心、掩鼻不及的禽畜粪污……几十米路程,我就像在与神秘的高手在棋盘上博弈,每一步落脚,就是棋盘上的每一次举棋,必须慎重思考以规避风险,没有滑倒,方能证明落子无误。

仿佛在惊涛骇浪中挣扎颠簸的小舢板,倏地被巨浪冲上了陆地,我如释重负般踏上了坚实的水泥公路。蜂戏蝶舞的自然美景、鸟啁蝉鸣的天籁交响,并没有吸引舟车劳顿的我。我匆匆前行,如赴一场邈远的生之邀约。

杂乱无章的破旧泥砖瓦房,固执地匍匐在绿树掩映之间,仿佛是唯美乐章中不和谐的音符。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腥臭味,顿时让峰峦叠嶂的美景在黄昏阴暗的微光里黯然逊色。路旁那些稀疏地散落的、皱巴巴的各色塑料袋,仿佛是湖光倒影中没有结痂的大地的疤痕,像在无声地控诉着人们破坏环境的肆意妄为,又像在嘲笑人们改变生态的无知愚昧。

步行10多分钟就来到鱼潭村村委会,小汽车就停在村委会大楼门前。我极力地擦拭着粘在脚底的污泥,尽量不弄脏小汽车干净的脚垫。

小汽车在崎岖狭窄的脏兮兮的村道中行进,时而一个急刹车,那是在躲避突然横穿公路的狗或者是仓皇逃窜的鸡;时而停下往后倒车或缓缓驶离路面,那是会车时小心谨慎地避让前方的来车或者是呼啸而来的三轮摩托……

返回鱼潭村,已经是晚上8点多钟。那晚,我就住在高毕山脚下依山傍水的鱼潭村。刚刚当选不久的李书记告诉我,鱼潭村交通十分不便,常住人口只有110多人,超过90%人口外出务工或经商,80%以上的耕地闲置。

“发展内生动力不足,经济发展缓慢,脱贫攻坚、乡村振兴任重而道远啊!”李书记30出头,皮肤黝黑,说话慢条斯理却不失威严。

那晚,与李书记聊到深夜11点多,便上床睡觉了。第二天,我由村委会古委员带路,窜巷走户,采集村里剩余未脱贫的7户贫困户相关信息。由于农户居住得比较分散,从村头到村尾,靠双脚走,我们用了两天时间。

这是我第一次来鱼潭。山居鱼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鱼潭的狗真多。如果把鱼潭也比作世外桃源,但是把“鸡犬相闻”的画面替换成“犬犬争吠”就一点儿也不过分。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然而震天价响的狗吠此起彼伏,每每惊扰着你恬然的清梦。

说来惭愧,那次离开之后,有半年多时间,我没有到过鱼潭村。对于不久被评为“软弱涣散”村——鱼潭村的零碎了解,仅限于工作报表里那些冰冷的数据和工作中偶尔听到同事谈及鱼潭村的三言两语。

今年3月份的一天上午,我再次因公前往鱼潭村。在船上,同事小黄问我有没有到过鱼潭村。当听到半年前我曾经到过一次时,身为镇政府驻鱼潭村工作组长的小黄兴奋地说:

“鱼潭村近半年来变化可大了!村庄变得干净整洁了,村巷道生产工具与建筑材料乱堆乱放的现象再也没有了……”

“炉下小组路旁的简易木棚房拆除了吗?”我清楚地记得,那条挡住我去路的疯狗,就是从炉下小组那间破烂不堪的简易木屋冲出来的,我心有余悸地问道,“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再怎么变化也不会变化到哪里去吧?”

“那个早就拆除了!就连软磨硬泡一个多月的河背小组的那两间露天厕所也已经拆除了……”

“…………”

船靠岸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悬挂在路旁的一条醒目的标语——“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扎实推进美丽乡村建设”,让你感受到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律动和时代脚步的节奏。踏上这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一种久违的感觉油然而生,在似梦非梦的生命里川流不息……

公路两旁的沟渠是新砌的,路肩大约有50厘米宽,都被铺上了一层大小匀称的碎石,向路中间倾斜的竹木,已经被砍伐掉,蜿蜒的公路突然开阔了许多,恹恹欲睡的情绪一下子被抛到九霄云外,思绪随路向大山深处延展开去。

在通往村委会的公路上,偶尔能看到树荫下略有苔藓的路面被不规则地划过的痕迹,那是被竹扫把认真用力打扫过留下的印记。这些细微的变化,加深了我对小黄说的变化大的认同。

我诧异于路边的垃圾池,里面竟然没有垃圾!难道垃圾池不能倒放垃圾了?还是今天特意或恰巧在我们到来之前清理干净?我知道,我这想法不近人情得有点过分。

小黄看到我目光长时间没有离开那垃圾池,好像知道我想什么似的,滔滔不绝地说:

“完成三清三拆三整治后,鱼潭村着重在清洁保洁上做文章,按要求每10户左右配置了1个垃圾桶,约50户或每个自然村实现配备垃圾屋或收集点,保洁员每天清运一次村里的生活垃圾,当然就看不到污水横流、苍蝇乱飞的现象了。”

小黄还告诉我,通过宣传教育,影响农村人居环境的不良习惯已经基本改变,整个村庄都是干净整洁、井井有条的。

从码头到村委会要经过李氏祠堂,祠堂背后不远处就是贫困户良叔的家。在祠堂门口,李书记正抱着一个热水器,热水器约莫八成新。看见我们,李书记停下来跟我们寒暄,然后扬起手中的螺丝刀,轻轻地敲着夹抱在腋下的热水器,说:

“家里新装了太阳能热水器,刚好良叔家的热水器坏了,把这个拎到他家去,顺便帮他安装一下,你们先回村委会坐一会儿,给我几分钟,弄好后我马上就回来!”

李书记不无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大步流星地向仅有数步之遥的良叔家疾走……

我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李氏祠堂的周围,发现祠堂门前的建筑废弃物已经无影无踪,屋檐下堆放了许久许久的破旧的桁椽也不翼而飞,堆放在余坪上的沙堆已经荡然无存。

祠堂建在河边地势较高的小山岗,河的对面就是河背小组,站在这里,河背便一览无遗了。是的,河对面那几间极不协调地突兀在坡地的泥砖瓦房已经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围着竹篱笆的碧绿菜畦;桥头旁边那高高低低的断垣残壁已经移除,被种上一些不知名的小树;连接大桥那段坑坑洼洼的泥路,已经被铺上了水泥……

经过凹片路口时,我见到正在拴狗的海伯。这时,我才意识到,这是我在鱼潭村第一次看到狗!我突然想起小黄在船上自豪的话语,“从倡议到行动,鱼潭村实现禽畜100%集中圈养不到三天时间”,原来鱼潭村的禽畜已经被集中圈养起来,鸡飞狗跳的农村画面,定格成记忆深处的历史碎片。

拐角处,就是鱼潭村委会。这时,阳光正好照在墙上“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八个红色大字上,使洁白的外墙显得分外耀眼,令整栋村委会大楼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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