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性本爱丘山,喜恬静,好酒,常常“闲饮东窗”。我喜欢陶渊明,亦爱山喜静,惜不好酒,闲来无事,却喜欢莳花弄草。
在我的书架上,摆着一盆羽叶细密、层层叠翠、姿态秀丽,散发着蓝宝石般光泽的翠云草,使简约古朴的书房更显得景色悠然。
翠云草,又名龙须、蓝草、剑柏、蓝地柏,枝叶青翠,生机勃勃,近看细枝密生如绿色鱼鳞,远看绿意潇洒如翠云片片,故名翠云草。翠云草寂静如许,杳然如万世宇宙对话远山白云。
翠云草掩在我的书房里,翠云草藏在我的记忆深处。与翠云草结缘,要追溯到1980年。
我出生在风格独具、古朴典雅的客家大围龙屋里,祖上曾中式清乾隆丁酉科举人,在当地也算得上是大家族了。家族中,与我同年的男孩子就有5人,其中我最要好的就是阿晓了。
我的高祖父,也是阿晓的高祖父,是老师。举人故居自然也是书香门第,我们的围龙屋里先后走出20多个老师,我的父亲和哥哥都是老师。最多老师的却要算阿晓家,连他哥哥算起,迄今已经连续五代都是老师了。
童年的我与阿晓,经常一起上山摘稔子,捅马蜂窝;一起下水摸鱼打虾,河边嬉水……
及长,我们一起读书写字;后来,我们一起上了一年级。阿晓的父亲就是我们学校的校长,也就是我的堂伯父——禹铭伯父。他教书育人和关爱学生的事迹,在20世纪80年代,《南方日报》还曾经专门有过报道呢!
那年暑假,因为年纪小,无法像大哥哥大姐姐们一样去采摘门前屋后的蓖麻籽,我和阿晓就猫在蓖麻树下与草丛中,去捡掉在地上的蓖麻籽。
蓖麻有很高的药用价值,蓖麻籽榨的油又是重要的工业原料,当时供销社的收购部在大量收购。一天,我们兜着捡来的蓖麻籽,晃晃悠悠地走出围龙屋,蹚过小河,沿着田埂,绕过学校,来到收购部,把蓖麻籽举过人头高的柜台,交给柜台里面的负责人——我们的本房叔公,总共卖得2毛钱。
攥着2毛钱,我们经过咸杂与副食门市,却舍不得买吃的。我们一路商量着如何花这人生用自己的劳动得来的2毛钱,一会儿就来到新华书店。少时的我十分喜欢看连环画,那时家家几乎都有连环画。我们所处的年代,正是连环画空前的繁盛期,小时唾手可得的连环画现在已经成“文物”了。
趴在新华书店的玻璃柜前,不断询问隔着玻璃的连环画的价格,最后我俩的目光停留在价格0.1元的《翠云草》上。这是一本由黄宗海绘画、广西人民出版社1979年12月出版的一本连环画。
不管柜台里面的三叔公的女儿萍姑如何劝解,为了公平起见,我们还是花完了手中的0.2元钱,共买了2本。是的,2本一模一样的连环画——《翠云草》。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这件童年趣事有点可笑的。可是,正是这人生第一本自己买的连环画,让我倍感珍惜,以致在闲暇时一读再读,慢慢地培养了自己在闲暇时阅读的习惯。这种忙里偷闲地阅读的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可惜,因为几次搬家,我的《翠云草》也不知所终。随着年岁的增长,怀旧的思绪一天比一天浓烈起来。在妻子的怂恿下,我到旧书网,重新买了一本充满童年回忆的《翠云草》连环画,当作“古弄”摆在我的书架里,还在书架上摆放了一盆着绿意盎然的翠云草。(2018年10月2日发表于《河源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