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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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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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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九:“蓝大将军”又“出巡”

河源是岭南文化发祥地之一,是客家人最早落居开发的沃土。农历四月初八日,俗称佛诞节,它是岭南文化走廊、客家古邑一个较为隆重的传统节日。

而在河源市东源县漳溪畲族乡的上蓝、下蓝这两个村落,过的不是佛诞节,他们过的是四月初九“蓝大将军出巡节”。这一日之差,显现了它们独特而神秘的畲族文化特色。

在这一天,上蓝、下蓝两村畲民杀猪杀鸡,准备牛羊、三牲四果,抬着“蓝大将军”(神牌),沿途鸣枪放炮,敲锣打鼓绕村巡行,中午还在祠堂设宴庆贺。队伍所到之处,家家户户供奉祭礼、鸣放鞭炮,肃穆虔诚地跪拜迎送,以求避邪消灾保平安,整个村庄都沉浸在欢乐祥和的节日气氛之中。

漳溪畲族历史悠久,畲客民族文化独特。漳溪畲族乡是河源市唯一的少数民族乡、广东省唯一的畲族乡,素有“广东畲族中心”之称。

据蓝氏族谱记载,上蓝、下蓝村蓝姓畲民约于明朝洪武年间由平远县(今梅州市平远县)迁来,距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了。长期以来,畲族先民与当地汉族客家人携手创基、和睦共处,而且深受客家文化的影响,在发展自身的民族经济与文化的同时,也为开发当地经济、发展文化做出了重大贡献。

畲汉客家人,又在共同谱写畲客文化辉煌壮丽的历史乐章、绘就斑斓多彩浩瀚卷帙的同时,历史也给后人留下了许多难以索解的本源。

数百年来,这里的畲族与汉族客家人和睦相处、交汇融合,不仅发展了本土文化,更形成了以九连山脉为情感纽带的独具个性的“山哈”(畲民自称“山哈”)文化与畲客文化。如中联村的“捕鱼节”、“扛阿公”,东华村的“追火龙”,井贝村的“玄天上帝与庙会”,鹊田村瑞云寺“打醮会”等等。

在这众多的民俗活动中,最负盛名的还要数凝聚畲族文化特色、每年农历四月初九的“蓝大将军出巡节”。

“蓝大将军出巡节”又称为“招兵节”、“驱邪节”,是畲族人民为纪念祖先而举行的一种民间宗教信仰活动,是漳溪畲族乡上蓝、下蓝两村一年中较为重大的节日,除居住在本村的畲民外,村里外出人员以及部分远房宗亲也要回(到)来参与。历经数百年携手共处,当地汉族客家人对蓝姓畲族文化也表现出极大的认同感,不仅认同“蓝大将军出巡节”是漳溪乡畲族文化的标志,而且也会在“蓝大将军出巡节”当天积极参与其中。活动虽然在文革期间曾一度中断,但是在上世纪80年代恢复后,迄今未曾间断过。现在,“蓝大将军出巡节”已成为漳溪畲族乡畲客文化的共同载体之一。

岁月的足迹或深或浅,传说的诠释或详或略。“蓝大将军”是独特神秘的畲族文化的灵魂,是畲民崇拜的偶像和图腾。传说,“蓝大将军”是畲族创世祖盘瓠的次子,名叫蓝光辉(据说出生时装在篮子里面,以“篮”为姓,故又写作“篮光辉”或“篮大将军”),受“封护国公”,“居汝南郡”,为畲族蓝氏的始祖。关于“蓝大将军出巡节”的由来,有这样一则传说:

相传,蓝大将军名蓝光辉,是驸马王的二儿子,因其本领超群、才智过人、护国有功,被高辛帝封为“护国将军”,辅佐江山。他麾下有五名英勇善战的统领,分统五路兵马,这五路兵马分别是“三秦兵”、“五狄兵”、“六戎兵”、“八蛮兵”和“九夷兵”。有一年农历四月初九,蓝大将军和他的部下打胜仗归来,当时畲民和军队杀牛宰猪犒劳将军,载歌载舞庆祝了一天一夜,场面非常热闹。

后来,在每年的农历四月初九,蓝姓畲民为了纪念蓝大将军胜利归来的这个日子,首先进行“招兵”仪式,然后敲锣打鼓,抬着蓝大将军牌位挨家挨户去巡寨,由五路兵马“护驾”,每家每户都出来迎接,放鞭炮,争着把香火点插在蓝大将军的灵位前,以求福灭灾、祈祷和平、护佑人寿年丰。

“蓝大将军出巡”的前一天(即农历四月初八)下午,主事者沐浴更衣,随从者身穿鲜艳亮丽、花团锦簇、溢彩流光的畲族服饰,抬着红轿子牵上白马(现改用竹子与白纸糊的道具马),带上三牲、供品、香烛等物品,来到下蓝村大帝岗“篮大将亭”旁边的蓝大将军墓前,三跪九拜之后,方可请神灵,以示对神灵的尊重。蓝大将军墓重修于2003年,墓碑前除蓝大将军神位外,还有高辛帝(又称平鼎大帝)神位、天后皇后神位、华中大将神位、敕令大神神位,以及几个锈迹斑斑、文字无法辨认的神秘神位。“祭祖请神”仪式结束后,意味着“蓝大将军”将在夜间降落凡间,列席于蓝氏宗祠。四月初八日夜晚,蓝氏宗祠便彻夜灯火通明,香火袅袅不断。

四月初九早晨,由长老奏请蓝大将军启程、各路神兵暗中护送,前往大帝岗点将台“招兵”。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安放“平鼎大帝天岳皇后神尊位”的轿子,再就是驮着“蓝大将军尊神位”的白马,一路鞭炮齐鸣,行至大帝岗“篮大将亭”前,奉上贡品,宣读祭祀告文……

接着,主事者用“跌筊”(又称“卜筶”、“卜杯”,即用两块半月形的牛角或贝壳,双手捧起至额头,然后松手让它自由跌落,一俯一仰即一阴一阳为吉,两者皆俯为凶,两者皆仰为中)的方式,跌得“吉筊”,表明已经在吉日吉时征得“蓝大将军”的同意,开始招兵。

三声炮鸣刚过,长者一声吆喝,对天长揖,遥祭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点兵便开始了。剑指苍穹,兵分五路:长者洪亮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用坚定有力的双手,分别向领旗“统兵”授予蓝、红、黑、白、黄五色令旗,这五色令旗分别代表“九夷兵”、“八蛮兵”、“六戎兵”、“五狄兵”和“三秦兵”等五路兵马。待各路“兵马”集结完毕,各听长者号令列队于指定位置,招兵仪式也就结束。随后,五路兵马列齐,高呼“必胜”,随即护送蓝大将军出巡。

雄纠纠、气昂昂的出巡队伍,由炮手引路,紧接着是旗手随后。近年改由五星红旗领头,“篮”字大旗紧跟其后。再下来就是代表五路兵马的五营旗,长者居中,引领红顶轿子和白马,紧跟着是挑铁锅者,锣鼓手、舞狮手、猎枪手紧随其后,最后是各房长老、村民和来宾等。巡游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大帝岗点兵台(蓝大将军墓)开始,途经下蓝村各主干道再到上蓝村,最后回到米骆公路附近的蓝氏宗祠。

沿途经过之处,家家户户都会摆上三牲四果等供品,在门前恭候迎接,燃放鞭炮,跪拜蓝大将军。游行队伍则在各屋天井、前庭后院鸣枪、放铳、意为驱赶邪气,送福归堂。

巡游结束后,原班人马将蓝大将军神位送回蓝氏宗祠安放。然后在祠堂设宴聚餐,以增进畲民之间交流、增强宗族情感,同时又对外来人士的参与表示热忱的欢迎,更加体现畲民热情好客、民风淳朴的一面。

晚上,全村寨的男女老少齐聚村里的文化广场,观看锣鼓、武术、舞狮和歌舞表演等,直至深夜,才陆续散去。

将军战马今何在?野草闲花满地开。蓝大将军回归了历史,却把他的“将军帽”永远地留在了畲族风情旅游区的地下龙宫——黄龙岩内。每年农历四月初九,蓝大将军都要穿越历史时空,出巡上蓝、下蓝两个畲族村、乃至整个畲乡,驱邪送福,惠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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