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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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完本周所有的《采购订单》和下周的《采购计划》，正当我打开电脑，准备查看一下近期的E-mail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上午10点多的太阳，正照在新买的大班台上，使我窗户临江的办公室更显得开阔、豪华和气派。
“夏经理，深圳雄润润滑油公司的李小姐来电，您是否接听？”新招的接线生用也甜美而清晰的话音请示我。
“转进来吧！”我的手象捏住了接线生漂亮的脸蛋，轻快地击了击鼠标，右手抚摸着鼠标，左手提起了案台上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是一个活泼跳跃的音符，“您好！请问是夏经理吗？”
我颤动了一下，神秘地笑了笑，飞快地松开了手中紧握的鼠标，并把键盘用力推了进去，说：“我是。请问你是那位？”
“想您哦！”声音开始变得十分温柔，让人感觉到对方妩媚的温馨的笑容，“我是深圳雄润润滑油公司的李蓉，请问贵公司本月的润滑油用量……”
我不知道，深圳雄润润滑油公司的的职员的嘴是否也用润滑油捺过，让人觉得腔油调滑的“滑”。依稀记得一个月前，物控主任小张曾提起过该公司，我随口提出“不知油的质量如何”便把发展和采纳这家公司的计划搁置了下来。其实，我最关心的是对方帮不帮我“顾菲（回）佣”的问题，至于润滑油嘛，只要不是水就成。
“这个嘛，”我半紧不慢地说，“只要质量可靠、价格合理、交货准时，我们肯定会优先考虑的……”
我故意卖个关子，不再往下说话了。
“夏经理，这个您绝对放心！”对方步步紧随，滔滔不绝地保证她们公司的油品“质量如何如何上乘”，“价格如何如何合理”，“交货如何如何准时”……
但是，话没有说到“点子”上，我已没有多大的兴趣。我抚弄着前天在杭州买的“劳力士”金手表，美美地憧憬着我未来的生活……走出办公室时，我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我与深圳雄润润滑油公司李小姐何时挂断了电话。
夜已深。
驱车回来，我的酒意正浓。想起刚才绿岛咖啡厅的“甜心”小翠，我美美地吐了口烟。继而想起那家伙竟临时向我“请假”，害得我一个人独自喝了一个多钟头的闷酒时，我狠狠地摔上车门，心里恨恨痒痒地骂：“小妖精，我夏语你竟敢不给面子，兀自会婊哥们去！我呸！”
故作潇洒地弹掉手中的烟头，四溅的火星掩饰不了我内心的空虚。路灯鬼火般地闪烁着幽灵似的眼睛，夜的恐惧整个地包围着孤独的我，我虚装声势地把手中的车匙摇得叫天价般脆响，飞快地朝我的小别墅走去。
冲过凉之后，酒意醒了许多。打开电视，大都电视台已“打烊”，其它的没有什么节目可看。开了一支冰冻可乐，贪婪地喝了一大口，我摸出手提电话正要为手提电话充电。
“想您哦！”那甜美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从话机那端响起……一股强烈的暖流倾刻涌向全身。
此时，窗外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思念被雨丝抽得疯长。辗转反侧久久不能成眠，抽着大口大口的烟，我似乎觉得今天的夜晚特别特别的漫长……
第二天，昏沉沉的我一进办公室，便拿起电话，拨了个电话到深圳雄润润滑油公司。不巧的是，李蓉出差去了。挂断电话，我像堕入陷阱的羔羊，静静地等待猎人来救授，而这“猎人”，冥冥中似乎就是这叫“李蓉”的女孩子。
下午临近下班时，我又接到李蓉的电话。
“夏经理，您好！”声音仿佛响自天亘古源自天籁，“上午您找过我吗？有事需要小妹帮忙的吗？”
“咳，咳，”我下意识地按了按喉咙，努力调整我有点沙哑的声音，尽量使自己的话语不卑不亢，“贵公司耐高温润滑油的报价还算较合理的，明天是否可派人送点样品过来？……”
第一眼见到深圳雄润润滑油公司的李蓉时，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她比我想象中的女孩还要端庄美丽，特别是她的笑靥，更令人消魂……
在裴翠西餐厅，我美美地欣赏着她窈窕的身躯、丰满的臀部和性感而高挺的酥胸，眼神几近贪婪的，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充满着我痴痴的头脑。真的，她使我找回了初恋的美丽的深刻的感觉。
送走她后，已是傍晚近六点钟。我照例到绿岛咖啡厅喝了杯咖啡，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我不再对服务员小翠有半点暧昧的言语和挑逗。
业务上的往来和频繁的约会，使我与李蓉的关系不可同日而语。后来她告诉我，因为业务电话太多，怕有时不知是我在寻呼她，便要我在寻呼她时在所报电话号码前加上“999”，无论在何时何地，她都会马上回我电话。
象我任职的这间跨国大公司，谁都想通过各种手段打通我这个采购经理的关节，以期取得大额订单，为公的同时也肥了自己。为了博得李蓉的芳心，我许诺10月份后，我将取消另外两家润滑油供应商的资格，专门向深圳雄润润滑油公司订购各种润滑油、防锈油和火花机油等油品。
国庆节那天，我与李蓉在求水山渡过了今生最难忘的一天。驱车回来时，已是晚上11点多钟。夜无语，李蓉在回去的路上竟也沉默无言。
汽车开到高速公路出口处，李蓉忽然无限温柔地说：“前面不远处有座小山，我们到那儿看看深圳的夜景，好吗？”
“你比眼前什么景象更美，我还是在那儿停下来好好地看看你吧！”我笑了笑。
“是吗？”
我没有说话，把车开得飞快。到小山拐弯处，我缓缓地把车泊在路边。
“把灯熄灭！”我不知这是命令，还是哀求的声音。
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黑暗中独处的感觉。正当我关掉灯，并准备掏出香烟时，李蓉猛地搂住了我……
借着那微微的月光，我看到她雪白的酥胸在颤抖在起伏！这是我今生以来看到的最美丽的女人的裸胸，美丽得用我笨拙的语言根本无法表达……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窗外暗淡得没有丝毫光亮。我没有想到他妈的深圳雄润润滑油公司的产品质量毁了我，如果不是混有煤油的润滑油起火，我还不至于明天就收拾包袱回老家。一周时间的交接工作过得太快了，最后天下班后，我呆呆地坐在房子里抽闷烟。已经是第三遍用“999”寻呼她了，我仍没有接到她的回电。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的离职，难道对她的打击如此之大吗？我还年轻，三年的采购经理工作，我的肥私积蓄还不少，什么都可以重来，可为什么这些日子老是躲着我？
沉思间，一陈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我。我打开门，进来的是新来的经理李卓越。他是我的大学同学，鬼使神差般他竟是来接任我的新经理。好言相慰，那是免不了的事儿。临走时，他神秘地望着我，然后告诉我那刚出来的那家公司招高层管理人员，并给了我电话、地址和联系人。
一周后，我在李卓越工作过的贸易公司谋到一个业务副经理的职位。新来乍到，我理所当然地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我是容易适应新环境的，我也极容易弥补曾经的沧桑和创痛。没有李蓉的整整三个月的日子里，我象没有认识李蓉之前一样，常常到附近的酒巴找女孩聊天。
春节后不久的一个晚上，我坐车到了李卓越那儿。在酒巴里，我们都有点醉意，话语自然也多了起来。除了难忘的四年大学生活和对人生的感悟之外，谈得最多的当然是女人。
“换了几个女朋友了？”李卓越酒兴正浓，痛痛快快地干了一杯后，他神采奕奕地问道。
“凭我也能换几个？”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一种落寞的感觉借着酒气往上涌，苦笑地掐了掐玻璃杯，独个儿饮了满满的一杯。
李卓越一边为我倒满另一杯酒，一边点燃一支烟，神经兮兮地说：
“上周认识一个挺不错的，晰白的皮肤，丰满的臀部……”他说着，忽然一拍胸袋，“让她给你介绍介绍一上怎样？”
“好提议嘛！”我来劲了，拍了拍大腿叫道。
心动不如行动，话还没有说完，李卓越掏出了手提电话，飞快地按着号码键：“……请你试一试，哦不，72414（请你试一试）……对，前面加三个九……”
“72414？还要加‘999’寻呼？”我满腹狐疑，没有再说话。
不一会，李卓越的手提电话响了。“是她，”他神秘地笑了笑，并坚起食指在双唇中间长长地“嘘”了声。
“蓉蓉，”李卓越边说边摇晃着他肥胖的身躯走开去了。“在那儿……
“蓉蓉”？莫非是“想您哦”的李蓉？……
李卓越猝然拍我的肩膀时，我才在沉思中回过神来。
“发什么呆？”李卓越用手擢了擢我的额头，然后神采飞扬地说：“瞎（夏）语，你知道这女人是怎样打动我的吗？”话还没说完，他借着酒意，捏着鼻子嗲声嗲气地皱着眉头，“李经理，想您哦——”
他特意把“哦”字夸张地拖得长长的，此时，浓浓酒味夹杂着浓浓的烟味喷向我，我真想吐。
我昏沉沉地望着李卓越，呆滞的目光下意识地瞄了瞄正播放的电视剧。此时，正重播电视剧《纵横四海》，“纵横四海”这四个大字下面，是一行苍劲的小行书，这行小字异常刺眼地映入我的眼帘：
“本枚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我嚅嚅地念道，有点跟跄地站起来，并借着酒意，装作不胜酒力样子，要与李卓越告辞。
水龙围
2002/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