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看得更远（组诗）

闭着眼看得更远（组诗）

——父亲病期记事

伍大华

病

是一块石头重若千钧

我的父亲，一把镰刀

佝偻岁月锈迹

是一把利刃削铁如泥

我的父亲，一根干柴

看一眼让人落泪

是一炉大火高烧不退

我的父亲，一口假牙

嚼不出生活滋味卡

几多人被石头砸碎

被利刃一削成泥

被炉火烧为灰尘

我欣慰，我的父亲

跳出了敌军的围困

理发

踏着龙年第一缕阳光

我陪久病初愈的父亲

去修理心情

父亲一路走走停停

每一台车辆

每一个行人

每一处店铺和残缺的楹联

每一块广告牌

甚至对每一棵街树

每一片树叶

他都宛如孩子投以好奇

让人好生怜惜

胖姐的手艺平平仄仄

讲话却如竹筒倒豆子

她一边推剪父亲的沧桑

一边闲话家庭琐事

她说她老爸种菜、放牛、养鸡

希冀一天天长大

人还是原来老样子

偶然到子女家里转转

说城里是个鸡笼

连喘气都感到卡脖子

当父亲问其令尊高寿时

胖姐说：九十又二

每餐还要半斤米酒打底子

八旬父亲为之一惊

沉默良久

回家的路上

父亲依然走走停停

却把我拐棍一样的右手

丢在了背后

晒太阳

沐浴三月的阳光

父亲就像打坐高僧

双目微闭

一阵歌声飞扬稚气

父亲说：

那是三个妹仔两个男孩

我追去半支香烟

原来，闭着眼睛的时候

看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