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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大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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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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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杆没抓,两头刷塌”

“担杆没抓,两头刷塌(滑落)”,是我们家乡土得不能再土的一句土话,但它却包含着很深的哲理。

担杆有两种,一种是木担杆,一种是篾担杆。

木担杆的用料,大都是桃木、檀木和楸木,也有更好的树木,长一米六左右,呈扁圆形,中间大,两头小。从两头往内约五公分许,钻有两排相隔寸许的小孔,孔中钉有四个小木桩,高半寸,被叫做“抓”,起固定箩索、水桶绳抑或芋箩技子的作用。

竹担杆是用饭碗大小的老竹子,劈成两半后而做成的。竹担杆两头呈圆尖状,削有不到半寸深的“特特”,以代替“抓”的功能。竹担杆的形状,就象一个被拉得长长的“凹”字。

小时候,第一次帮家里挑水,是一年“双抢”农忙季节的暑假,那时我八岁。

一天近午时分,我正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用心做暑假作业,耳畔突然传来奶奶的急促叫声:华奶崽,快帮奶奶挑一担水回来,我等着淘米煮饭哩。我赶紧放下作业,一蹦一跳地来到灶屋,顺手抓起一根担杆,挑上两只被桐油油得放光放亮的水桶,走出了家门。

田野上,一眼望去,正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双抢”景象:一半多的稻田,已莳上晚稻,禾苗的小手,在炎炎烈日下轻轻挥动,仿佛在向我问好;前两天收割后的稻田中,有犁田老农,一手扶犁,一手拿着套在水牛鼻子上的绳子和一根长长的竹竿,吆喝着把一块块田泥,犁翻得像书页一样整齐漂亮;而大部分男女劳力,不是在你追我赶地收割着成熟的早稻,以一串串滚落的汗水,与季节进行紧张赛跑,就是在使劲地踩动轰隆隆的打稻机,将丰收脱粒,颗粒归仓。

来到离家两里多路的井边,我用双手先捧了一捧清冽的井水,喝了几口,滋润了一下喉咙,接着就拿起水桶,躬身勺起两个半桶水,担杆往桶绳上一穿,身子一蹲一挺,挑着水就往回走。

田基弯弯,窄且不平,赤脚走在上面,稚嫩的脚板,既感到被摁得隐隐作痛,又感觉被烫得火辣辣的,很不舒爽。再加之肩上第一次负有“重荷”,走起路来,竟然一脚高、一脚矮,那个滑稽的样子,活像戏台上突然蹦出一个小丑,让人看了就想笑出声来。

“哇,华奶崽好在行,都会挑水了呢。”迎面走来的堂婶,裤脚一高一矮,她一边用手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夸奖地说。

我抬头冲堂婶笑笑,乐得屁颠屁颠的,不由加快了步伐。

谁知,这虚伪的一乐,竟乐出了事故。我突然脚下一滑,身子一闪,把两个半桶水一头倒在了田里,一头倒在了田基上,人也因失去平衡,一屁股跌倒地上,两串盈眶的眼泪也差点掉了下来。堂婶听到动静,回头见状,急忙跑过来将我扶起,这里摸摸,那里拍拍,在确认我没有跌到哪里后,就一边哄我莫哭,一边帮我捡起两只水桶和担杆。

堂婶拿起担杆时,看了看这头,又看了看那头,说:“担杆没抓,两头刷塌”,华奶崽你看,这根担杆这头没得‘抓’了啊。堂婶用手打了几下担杆,继续说,“都是你惹的祸,害得我华奶崽跌了一跤。”堂婶说完,提起水桶来到井边,重新勺上两个半桶水,将桶索在没“抓”的那头挽了两圈,双手用力托起,慢慢地放到我的肩上,说:“放心吧华奶崽,这下再也不会刷塌了。”……

如今,广大农村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家户户住上了楼房,安装了自来水,用水时,只要轻轻拧开水龙头,清幽幽的水,就哗哗地流了出来,已不用夏顶烈日、冬冒风雪,到井里挑水了。

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在众多的农活中,尽管大都已被机械代替,却仍有部分事情,还是需要“手提肩挑”的,譬如挑秧到田里,譬如挑谷上田,譬如挑化肥到田边施肥等等,就离不开挑,离不开担杆。离不开担杆,就离不开“抓”。

“抓”,虽然像小不点一样,很不起眼,作用却大。它至少告诉我们两个哲理,一是不要小瞧“抓”的功能。小小的“抓”,就像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一旦缺失,就会影响整个机器的运行,甚至会酿成事故,造成重大损失。二是不能粗心大意。大凡做任何事情,都要仔细认真,这样才会事半功倍,取得成功。否则,如果粗心大意,不仔细检查,就会出错,就会失误,就会出现“担杆没抓,两头刷塌”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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