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德平
农谚说,立冬白菜赛羊肉。如今快到冬至了,文友宏约我去郊外冬游,说有一种“水果白菜”,咱们到地里自己动手采摘。心想冬日里被疫情“关”在家久了,出去散散心也好,我便应允。
“到底是水果?还是白菜?”
他笑答:“哥,那白菜蘸酱吃非常爽!像吃水果一样,你吃一次就爱上了。”
昨天是这个冬天最寒冷的一天,我坐上他的车,又约了作家好友田小勇,我们仨都穿得有些臃肿,都戴上口罩,说走就走,一路向东绝尘而去,瑟瑟寒风中,出城到了郊外的东城街道埝头村。
开车的宏似乎轻车熟路,径直开到村中间,敲门,摘下口罩便认出是熟人,农民小哥王超看到宏,才知来意,便非常热情,为我们找来铁掀、菜刀和蛇皮袋子,他骑着摩托车,顶着凛冽的寒风,带我们来到一片白菜地里。咋一看,这白菜与普通白菜无异,但切开看,白菜心呈淡黄色、橘红色。
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宏,露出两只眼睛,他边剥着大白菜外层的老叶子,边说道:“哥,这白菜生吃凉拌都行,味道甜、口感脆、粗纤维少,营养价值很高。”
王超拿着铁掀,在一旁用手一个个捏着、挑选着个大的,白菜心长得厚实的,选中了,铁掀“呲溜”一下就铲了,挑到我们脚下。
“剥狠些,哥!”王超说着递过来一支香烟。空旷的野地里冷风呼号,烟是没法吃的。心里头却生出感动,农民兄弟还真是淳朴、真诚,犹如这大白菜,洁白如玉,心性包容、极富营养。
说到营养,倒使我想起那道国宴上的精品菜“开水白菜”,其实这是一道四川名菜,用大白菜心制作,先用鸡,鸭,排骨熬煮,再以鸡肉蓉,猪肉蓉澄澈的高汤调味,最后浇汤,淋鸡油。此菜清鲜淡雅,香味浓郁,汤味醇厚,却清香爽口,不油不腻,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
却说早年,以卖画为生的齐白石,想用自己画的白菜换菜农的白菜时,菜农鄙夷不屑地说,你想得可真美!殊不知,今天齐白石老人的《白菜图》拍出了二百多万元的天价!
“冻得很啊!赶紧装袋子。”菜主人王超一边用铁掀铲着白菜,一边给正在拍照录视频的我们几个说。
“王超,你家今年种了多少白菜?”我问道。
他说,他经常在城里打工,父母亲在家种地,今年种了10亩地的白菜,因为疫情卖不了,这段时间谁要,就5块钱一大蛇皮袋子。
我们三人装了满满三大袋子。十五块钱,小勇和王超手机对手机,扫了付款码。
我们仨本来穿得臃肿,尤其是宏,又包得严实,活像个“北极熊”。我一发力,将一大袋子白菜甩上肩膀,抗了起来,走向路边的小轿车。“北极熊”也扛起一袋跟了上来。
这样的天气真的是太冷了!虽有阳光照耀,却把我的两只手都冻裂了,接了个电话,指头蛋蛋都冻得钻心疼!耳朵,脚指头也冻得疼,心里却热乎着,因为,今冬终于有过一次“极冷的遭遇”,并且是自找的,不然,咋知道冬天的味道?咋知道如今“菜贱伤农”的故事?
我们肩头扛着白菜,感觉足有一大袋面粉的重量,不止五十斤。回来,我们几个先去小勇的门店“卸货”,他一边照顾我们进来烤火,烧钢炭的铁炉子火焰很高,却不及小勇的热心肠,他找了半天,找到一个小钥匙,打开一个柜子,取出一瓶“泸州老窖”,我和宏都算是“吃酒行家”,貌似“酒仙”,都一眼认出是真酒。小勇说,这是他在二零一零年时自己买的,剩了一瓶珍藏至今。我说,今个咱们仨就喝它!
我们来到我的独院,叫了个“大荔杂盘”,荤素都有,洗了个大白菜,每一片叶子都洗得很干净,手抓白菜叶,蘸酱吃最美,最香,最粗野!大片白菜叶子,尤其是白菜帮,生吃确实像是“水果”,难怪宏前几天就“鼓动”我弄些“水果白菜”吃。大白菜帮子蘸酱,小而精致的白酒杯,非常搭配。
我们仨文友边聊边喝,竟喝光了这瓶酒,评均每人三两三,真是赛过活神仙。
其实,在唐朝,有一年冬天,大雪飘飘,文学家孟郊、卢仝去拜访“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仨文友吃的也是白菜。韩愈把他储藏的白菜切成细细的白菜丝,加汤慢炖,每人满满一碗,好像烩银丝,还配了屋外新挖出的冬笋。他们品菘尝笋,煮酒论诗,酣畅淋漓。后来,韩愈写下了“晚菘细切肥牛肚,新笋初尝嫩马蹄”的佳句,盛赞“菘、笋”之美味。明明吃的是清淡的素心白菜,却喻为“肥牛肚”。
这个冬天,疫情肆虐,我和几位文友算是“肆意妄为”了一回,真正领略了今冬的冷,尝到了冬的味道,却也更深地知晓了菜农的朴实、艰辛和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