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一场暴风雨

文/吴建春

2021年1月26日，凌晨2点钟，我突然被外面嘈杂的风雨声吵醒。我不知道这场阵雨，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也不清楚还要下到什么时候停止。

阿尔及利亚吉杰勒港口的天气，就是这么奇特。白天大太阳，晴空万里，到傍晚就变天了。天空一会儿就乌云密布，云层越来越厚，风也越刮越紧，渐渐就落下雨点。我也是见怪不怪，早就习以为常了。

忽觉内急，便起床跑去卫生解决了。回来再钻入被窝，想着继续睡觉，却总是心神不定，翻来覆去睡不着。也许是受雨声干扰，尽管门窗紧关，集装箱的板房注定隔音差，而且今夜的雨下的有点特别。萦绕耳边的都是喧闹的雨声，噼里啪啦作响，已听不见五十米开外发电厂设备发出的翁翁响，甚至听不清窗外空调机发出鸣叫。

这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我从板房屋顶传出的震动频率猜出来的。果不其然，一会儿密集的雨点驾到，从沙沙沙声变成哗啦啦的响，犹如几挺机枪在扫射，打的板房啪啪作响。

疾风呜呜叫，没有关闭好的窗户，被它冲击的发出哐当哐当声，又像动物狂怒的嗷叫。我想，这场雨量应该暴雨级别；此时，五十米开外的大海，一定是波涛汹涌，狂浪拍岸，水花四溅。雨声不仅淹没了海涛，也听不到巨浪冲击防海大堤的轰响。

我在心里祈祷，雨啊！差不多就行了，却招来更凶猛的回应。雨声比刚才更密集，响声已变成轰隆隆吼叫，像是一个大型储气罐，被人打开排气口开关，发出令人惊颤刺耳的声响，让人怀疑天空下的不是雨，而是千丈悬崖落下的瀑布。板房在颤颤巍巍抖动着，像人一样默然忍受和挣扎抵抗。我不担心水淹进来，生活区排水良好，集装板房的四个脚都被垫高二十公分，就算积水暂时沼泽一片，也会很快被排泄。

我看了时间，凌晨三点两刻。风雨继续肆虐，我毫无睡意。联想到这种级别的暴风骤雨，要是下在老家山区，怕是山洪爆发，造成内涝。我虽然没睡，却咪着眼靠在床头，静静听着外面风雨的吼叫表演。不知过多久，外头似乎安静下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侧耳细听了一下，没错！雨声没了。生活区又恢复如初，只有隔壁电厂传来的翁翁声。

外面安静了，可我脑子里还很乱，不停地想东想西。一会儿想改写的文章，一会儿想家乡，想起父母。

常言道：“如意之事不常有，不如意常八九。”在过去的一年里，让我深刻领教了。人气运背时，喝水也瘆牙。2020年，因新冠病毒阻挡，我家里待岗一年多。这一年中，先是母亲跌倒骨折，后是父亲确诊肺癌和气阻梗，接着岳母突然脑梗过世，淳安表姐心脏病复发不治过世，身体欠恙的岳父也在岳母离世四个月，下去找她作伴。一个接一个，痛失三位至爱的亲人，让我满眼辛酸泪，痛彻心扉、是遭受痛苦折磨的一年。常人一生未曾经历的惨事，却都让我赶上了，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一样。

这次出国远走，我是有顾虑的，不为我自己，是为父母的身体担心。在家时，我每个月去一次县城医院为父亲配药。望着父亲灰暗的脸色，瘦骨嶙峋身体，我想趁他还能行动，趁着我在身边，彼此多陪伴。我的两个弟弟都在园区厂里上班，他看医生我作陪，包括住院照料。出院回家，我去集市经常给两老稍带点新鲜菜，爱吃的菜，或者帮他们炒菜。

2020年，眼泪和付出不成正比。我守护在四个老人身边，尽了我应该尽的孝心，但还是觉得还不了他们比天高、比海深的恩情。看看父亲的今天，也想想自己的明天，对父母的亏欠油然而生。余光中说过这样一句话：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也许错过了花季，还有明年；错过了日出，还有明天。可错过了真情，却没有后来。

可是，生活还要继续的，我只有擦干眼泪，忘记痛苦，继续前进。就算在黑夜里赶路，时光是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努力生活的人。

202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