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 月

文/吴建春

我为何望月？一个艰辛负重的中年人，一个常年在异国他乡行走的人。因为望月，至少让我暂时忽略身后厂房里的轰鸣声，消除心里的繁杂困扰。望月，对我来讲如同看一部经典电影。勾月、弯月和圆月，皆是我熟悉的画面，令人百看不厌。有人可能问道：月亮有啥可看的，难道能看出花来，哪有电影精采？

是的！我看月亮已经看出“花”了。这朵“月花”我已看了五十多年，但每次看它的心情都不一样；看一千次，就有一千种感受，一千种呈现。正如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的一句名言：“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深夜睡不着的时候，我习惯推开窗看月亮，让心情被皎洁的月色治愈。不知普天之下有多少人在仰视它，每个看月亮的人心里都有千千结，思念也好，感叹也罢，至少此刻都是享受的。月亮与星星，可以观摩，可以对酌，可以入文，可以定禅，可以思考人生。一些心意，唯有夜空高悬明月才得以言说和舒展。

月亮激活我身体里潜藏的因子，打开尘封的时光，往事如水一样流出，犹如早晨苏醒过来的草地。白月光扶住我的感伤，无处不在的留白，淡淡的、柔柔的，让人沦陷其中；或迷离，或厚重，或沉郁，或苍凉，丝丝缕缕游走时间长河里。我的意念如同一个沉迷于捕捉的猎手，在抵近物的内核，接近寂静的本质。

“少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小时候看月亮，让我产生童话般的联想。总是露着一脸纯真，听着大人们讲起月亮的故事。十分好奇月亮里的桂树花到底有多粗，一个叫吴刚的人，每天拿斧子砍树，却总是砍不倒树；寒冷的月宫里住着一位美丽的仙女，叫嫦娥，太孤单了，养一只大白兔做宠物……。在宁静的夜晚，我独自坐在小园石凳上，两手托腮，目不转睛久久凝视着月亮，脑海萦绕“砍不倒的桂花树、嫦娥奔月、广寒宫的玉兔”等传说和猜想，暇思连连。

从初一开始，在地理课上得知，球形月亮绕着地球转，转一圈是二十九天多，所以就产生了阴历大月三十天、小月二十九天之分。至于桂花树、吴刚、广寒宫、嫦娥和玉兔之类，都是古人想像中的虚物。玉盘中那些暗影并不是桂树的分枝，其实是月球表面起伏不平的的地形地貌。亮区是高地，称之为月陆，暗区是平原或盆地，称之为月海。无论是月陆和月海，都布满了隆起的低洼大小不同的环形山，人们习惯称它为月坑。这些坑是太空的陨石撞击形成的环形山，凹凸崎岖，星罗棋布，层峦叠嶂，山脉纵横，地形极为荒凉。

青年时看月，一般跟爱情和理想有关，祈祷带给自已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中年人看月亮，历经生活磨砺，少了些许冲动的棱角，初窥天道，本性回归落在家庭为中心；老年人看月，看透世间百态，面对生与死的交替，最后的归宿，有人叹息不舍，有人明悟释然；但不论哪个人生阶段，都只是世人对月寄托自己美好愿望。

在恋人的眼里，月光迷人知性、神秘而浪漫；在文人眼里，月光意像朦胧、诗性隽秀；在游子眼里，“月是故乡明”，不论人在天涯海角，也忘不了对亲人们的殷切怀念。

月亮有一种静态端庄的美学，人们赞美它，用尽一切华丽词汇，从玉盘到如水的月光，爱屋及乌再到月华笼罩下的一切美丽事物，像一个万人迷，让月亮情结成为不老的话题，全世界的人都是它的拥趸。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看看古人对月亮有多么的喜爱，给它取了很多别名，如玉蟾、婵娟、蟾蜍、玉盘、玉钩、玉镜、素娥、嫦娥、皓月等。至于写月亮的文学作品，更是多的数不胜数。以唐诗为例，诗仙李白，一生与月亮结下了不解之缘。月亮孤独冷艳的气质，超凡脱俗的形象与他性情相似。他写月亮，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心境之下，名称也不尽相同。他以无限的深情，向往着月亮、讴歌着月亮，对月亮似乎情有独钟，似乎只有月亮，才能使他得到解脱。如《把酒问月》“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以及“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等。其他比较有名的诗句，如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王维的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王昌龄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苏轼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等等，不一一枚举。

月亮会带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月亮的盈亏变化本是自然现象，但在世人的眼里，却演绎出不同的感受。由尖月、弯月再到圆月，暗含人间悲欢离合的世态，产生一丝丝的震撼和对美好结局的崇拜。月亮周期变化的自然法则给了我们一种启迪：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变化是正常的，对人类生活来说，不论遇到顺途或逆境，都要控制负面情绪坦然处之，学会顺其自然平静地去应对。

月亮为何如此吸引人，我觉得首先古人缺乏对月球的了解，把月亮当成月神看待，对它进行祈祷，顶礼膜拜。二是月亮遗世独孤的风范，契合人们对美好追求的愿望，尤其是那水泄如玉月光，给黑夜带来光明，让人萌生出一种朦胧的、神秘的或能体会五味人生，能寄托未来的冀望。

时光匆匆，岁月荏苒。月亮，始终是天上挂着的那轮皎洁的明月，我们却在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变老；每个时期，我们都会看到不一样的月亮；月亮虽依旧，但我们的心情并不一样；对同一件事物，人们的角度不同，得到的结果也不同。每当你仰望夜空的明月；俯视洒满一地的清辉；在那一刻，月亮并没有什么改变，改变的是你喜怒哀乐的心情。你此刻的心情，或是平静的，或是哀怨的，又或是喜悦的；一个人看月亮，看得出神，就会想到自己思念的人，相隔万水千山，聚无定期，但都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可以抬头看到同一个月亮，我们似乎又离的很近，好像就在眼前。

有一首情诗这样写道：“遍地都是月光，可月亮就一个，虽然万物都有你的影子，但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言外之意是非你莫爱，是多么的情深意重！

一壶浊酒，饮尽凡世尘忧。一弯月芽，却是两地相思。人们喜爱月亮，倾情月光，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太阳给予的，如果没有太阳，我们就看不到月亮，当然也包括地球上存在的生命。

2021-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