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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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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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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栗熟了

文/吴建春

 

终于等来一场秋雨,对于还没有进入雨季的阿尔及利亚北部沿海地区来说,不啻是及时雨。因干旱已久,港口经常刮起风沙,路边的野草呈现衰黄一片。

一名同事休假归来,他带来一包糖炒栗子,分给大伙品尝。吃着香甜而熟悉的味道,自然而然就勾起我儿时的记忆。

故乡这个时候,秋雨该是一场接一场下,高温暑热也会在阴雨中慢慢消退。白露一过,坡地板栗渐渐开始成熟了。在我少年时代,这个季节,上市的家种水果有桔子、香柚、柿果、板栗等,还有野生山楂、弥猴桃和野柿。野果不便采摘,大都生长在深山老林里。桔园有人看守,柚果枝头高挂,对于小孩来说,只能望高兴叹。唯有板栗易得手,果仁脆口甜爽,是孩子们喜爱的零食。原因之一是板栗树生长是开放状态,村里村外随处可见,而且树形高大,结果累累,就算看见小孩扔石块或使用树枝敲打低处栗子,也不会过份追究,只把小孩赶跑了事。原因之二是寻找捡漏草丛里遗落的栗子,被小孩当成一种乐趣。板栗成熟到一定时候,枝上的刺球由青转褐红,慢慢开裂,如张开的嘴唇,露出1-3粒紫红的栗珠,迎风摇晃。当裂口一天天变大了,栗果从栗壳中自然脱落,犹如口吐珠子,滚落在四处草丛里。那个时候,我们总结出一套拣栗子的经验,早晨和有风的天气为最佳。选择早晨是因为一夜的间隔期,为此小伙伴一个比一个起得早。有风的时候,尤其刮大风,则落果的概率更大,看到栗树下奔走的小孩,钻草窝子,就明白是咋回事了。当然,也有房东很警觉,一看都落果了,就连忙招呼人手安排打栗子。

我的村子是移民新村,房屋都一排排建造,前后密密挨着,自然是无空地载树,而相邻的皂角村就不一样了,家家户户房前屋后有大块的自留地,犄角旮旯载种各类果树,其中数板栗树长得最高大,是果树中名符其实的巨人,粗大的树根一个人合抱不住,无法猜测它生长年龄,估计要大上自己年龄的两三倍。大栗树的树冠也大,虽占据菜地一角,树荫却能遮住整块地。幸好秋天一过,树叶就落了,不会挡住冬天温暖的光照。

家有板栗树的毕竟少数,而没有载种板栗的人家,也有一个选择,上山采集野生栗子。野生栗树,枝干纤细一米见高,果粒的个儿和黄豆差不多大小,人称毛栗子。它生长在村附近的低山矮坡,采集起来毫不费劲。看见村姑村妇背着满筐的毛栗果回家,我的几个小伙伴眼红想上山采集,却被家长们呵叱,说山上有虫蛇,小孩是不许去的。采来的毛栗剥壳取籽,晒干后被母亲收存起来。每当电影队来存村里放映,就取一些炒熟,当消遣零食吃。或者有亲朋上门,也会弄上一盆招待。

村里的板栗树都种在私家菜园里,都围有高高的篱笆墙,主要是为防护鸡鸭鹅祸害疏菜。村外的板栗树是分散种植,远离大人耳目,也是我和小伙伴常光临之地。拣拾来的栗子,除被我吃掉的,其余部分交给了母亲,说是放到中秋节包粽子,但没等中秋节到,早就被弟妹们偷吃了。

板栗营养丰富,既可当零食吃,也可做菜肴。高明的厨师能做出一桌色香味具全的大餐,令人齿舌留香欲罢不能。民间也有比如糯米炒板栗,酥软清甜,是一道上等的佳肴;板栗炖老母鸡,据说能开胃养生,不仅香味扑鼻美味可口,而且是盛销不衰的绿色食品。

我国是板栗王国,载培历史悠久。《礼记》中说:“子事父母,妇事舅姑,枣栗饴蜜以甘之。”可见古时将栗子当作孝敬长辈的滋补食品。围绕板栗,人们赋予了许多美好的寓意,如“栗子”与“立子”谐音;在民间男女新婚时,新郎新娘要吃栗子,寓意“早立子”;又如,“有栗”与“有利”同音,生意人可讨个彩头。从一句“栗香市前火,菊影故园霜”,到“堆盘栗子炒深黄,客到长谈索酒尝。寒火三更灯半施,门前高喊灌香糖”的赞美诗句,历代文人墨客留下了许多赞美栗子的佳诗妙句,其中包括唐代杜甫,元代张雨,北宋苏辙,南宋陆游,清代乾隆皇帝等等。

我赞美板栗,不仅是它美味,它带给我快乐的记忆,而是一种品格,一种精神。

春天,板栗树花开,仰望枝头,挂满毛茸茸鹅黄色的短尾花,蜜蜂围着嗡嗡采蜜忙个不停。等到花儿掉落下来,祖母让我捡一些回来,晒干充当夏天熏蚊草用。我闻过它,有一股浓郁的清香味。

夏天,板栗树如撑开一把的巨伞,树冠阻挡曝晒的烈日,为人们带来习习荫凉。旁晚时分,有人在树底下放了张小桌,一家合围开心地吃饭。

秋天,一树挂果,不仅让小孩馋得心痒痒,也让大人们看得满心欢喜。因为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这一树栗果就像一叠钞票;是小孩学费,买布缝衣所要依靠的经济来源。

冬天,板栗树掉光了所有叶子,像一个谢顶的秃子。它没有为此感到过自卑,失去叶子的树干裸露着坚强,依然是不屈不饶,傲霜斗雪, 等待春天的来临。

时过境迁,如今村里原来种的板栗树几乎被砍尽了,代替它们是一栋栋楼房,曾经的记忆永远无法找回,唯有尘封心底,偶尔温之。

 

 

2019-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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