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春
网站用户
题记：枣椰，又名波斯枣，中国人叫海枣。它是热带和亚热带干旱地区特有树种，在我国栽培数量少，以至于很多中国人都不知晓。在西亚和北非，椰枣却是非等闲之物，被人称为沙漠王者水果，是沙漠居民的物质精神双重食粮。它是超模们爱不释手的零食，它是中东“土豪”们喜爱水果，它被誉为营养丰富的“沙漠面包”。我在公司承建阿尔及利亚Biskria水泥厂项目期间，有幸获得一次观光椰枣林的机会，便用文字记述下来。
2017年11月10日上午九点钟，根据项目领导的安排，我们一行15人，驱车去一个叫刀姥哥的村庄，参观私家椰枣园。就像国内生态果园观光一样，游客可以边玩耍边品尝，若觉得不错花钱再买。
中巴车开出Biskria水泥厂大门后，沿着比斯克拉国道向北行驶，飞驰在广袤无边土黄色的戈壁滩上。在绵绵沙丘底色的映衬下，国道线像一条被延长的蚯蚓。车窗外的景象，一会儿村庄，一会儿荒地，一会是光禿禿的山包。我的思绪也随车起伏，绵绵不绝。
关于椰枣，兴许有人还不知道。它属棕榈科植物、绿色乔木，茎具宿存的叶柄基部，高可达30多米。枣生于椰树，故称椰枣。酱果肉质肥厚，含纤维量较多，吃起来有嚼劲。椰枣在西亚和北非，不仅家喻户晓，并且深入人心。它栽种历史悠久，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它既是沙漠居民当年生存的主食，也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为什么这么说呢？
其一，因为椰枣树能生长百年，名符其实的长寿王。一棵成年椰树每年可产60公斤以上椰枣；在沙漠里还没有发现油气之前，多数人依靠椰枣树果腹活命。阿国民间就流传着一句口头禅：“家无椰枣，全家挨饿。”
其二，椰枣树耐热、耐旱、耐碱，生长环境恶劣，生命力非常强悍。因此，在西亚和北非等穆斯林国家，它有着非同小可的历史文化影响力，古兰圣经都有记载。椰枣不仅营养价值高，可以做成各种糖果，高级糖浆、饼干和菜肴，还能制醋和酿酒。可以治疗便秘、性功能低下、排毒理肝、扁桃体发炎、感冒、发烧和戒酒。椰树浑身也是宝，除了作观赏植物，还能制成椅子、睡床、蓝筐、席子、扫帚、燃料、饲料、肥料、架桥梁、造房子等等各种各样用途的产品。真的是一物造福一方人。以上是我后来查找资料所得到的信息。
在没有来阿尔及利亚之前，我所知道的椰树，结的椰果大如柚子，无肉只喝果汁。当我第一次来阿国走出机场，驱车去项目部的路上，时不时地看到椰树身影掠过车窗，由于傍晚看得不太清楚，我下意识认为它们是椰子树。以至于我第二好奇询问同事：“这边的椰子树怎么不结椰果呢？”他坏笑着告诉我：“是椰枣树，不长椰子，生椰枣。”弄得我还不好意思，露出一脸才知道的讪笑。
好奇之下我买一斤来尝尝。感觉味道沙沙甜甜，软软糯糯，有点嚼劲，还有一丝淡淡的木香，甜而不腻，媲美于国内的仓州密枣。难怪作家莫言会说:“于60年代，我所吃的椰枣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莫言吃的椰枣，是他叔叔从伊拉克带回的椰枣，成为他记忆中最难忘的美味。我崇拜的作家都赞口不绝，我也是爱乌及乌。况且椰枣确实好吃又不贵，耐储存，我后来一直拿它当零食吃，甚至休假回国还不忘买几盒赠送亲友。
对于项目领导作出游园安排的初衷，我分析出两点因素：一是因为项目施工工程期紧，决定只能安排短途游，就近找景点。比斯克拉省附近的景点较少，已经去过的地方不再重复，只好退而择之。二是项目工作强度极高，人员压力很大，领导考虑应该是让大家出来放松心情，有释压的意思。所以这次观光活动，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大大的惊喜。可以暂时抛开每天须遵循得办公室、施工现场、宿舍，三点一线的乏味生活，离开腻人的办公室和现场，出来的感觉真好！虽然阳光不烈，还老刮风，阵阵寒气袭人，大家还是很开心地聊天说笑。
沙漠荒地，除了村庄附近，能见到一些我叫不上名的常绿植物，其它地方无一例外是单一的黄色，其间还有纵横的沟壑，使得旷野显得坎坷不平，呈现出一片荒凉的贫瘠。由于这个国家地广人稀，油气是其经济支柱，农业不发达，处处可见荒废的土地。
车子快要到目的地村庄时，地形地貌已经发生改变，山包上有了稀疏的灌木，一望无际的荒地变得平坦，枯草也多了。忽然路边出现一大片瓜田，绿油油的秧苗很扎眼。几个人在田间劳作，算是一个例外，让人感觉到荒野里有了一些生气。
沉思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看啊！好多的椰枣树！”透过车窗，瞧见路旁的椰树林。树上垂挂的串串果实，都被黄色袋子套在里面。有人小声地问;“干嘛用塑料袋包裹椰枣啊？”我回答道；“防鸟啄食吧！”后经询问得知，我只说对一半。用袋子包裹，是防止嫩果因暴晒而枯萎，因雨淋而腐烂；用篮筐兜住，则是防止果实太重而坠落，太甜而遭鸟啄。
车子继续前行，前面的椰树林越来越茂密，我猜测快到终点了。果然，车子驶入前面村庄，左转右拐，最后停在一个庭园门口。司机连续按响喇叭，通知园主开门，我们也下车等待。
通过四下观察，我发现整个村庄都处于椰树包围之中，大多数椰枣林都被石头围墙圈住。介绍人说，不仅是本村，还有附近一带村庄，家家户户都种植椰枣树，形成“生产椰枣”的专业村。刚才车子穿过村子，就看见几处人家门口，杂乱堆放着大堆椰枣空穗，屋里有人正在挑选包装椰枣。在一条村巷中，停着三辆小货车，几个人正在忙碌把包装好的椰枣装上车。一些村民站在自家门口，见到中国人，竟开口用中文“你好”打招呼，着实让我吃了一惊：难道常有中国人来到这里买椰枣吗？
这时，主人已打开园门，把我们都迎进去。进入后，看到的是一个长方形的果园，几乎全是长势茂盛的椰树，每株树顶，都挂满一圈套着黄袋的果实。树根下都挖有施肥浇水的浅坑，根基部分被涂刷成白色保护层。庭园长度约百米，宽度约40米左右。整个园落果树行间距的布局，错落有致，生机盎然。东边旮旯有几间低矮的土房，估计是临时居住工作和休息之地。
两百多株椰枣树，相当养眼。它们高高在上，俯视着我们，好像在传达它们是这个园子的绝对主角，对人有种压迫感。椰林中部，套种桔树、桃树、无花果、石榴，以及月季、玫瑰等。它们矮小的身材，衬托出椰枣树的高大威武。
我是第一次近距离细观椰枣树。比大碗口还粗的树干，被层层叠叠交错的鳞片包裹。远看褐黑色，近观呈棕黄。它们高大挺拔的身姿，亭亭玉立如华盖。我伸手触摸粗糙凹凸不平，甚至有点枯槁的树干，感觉质地很坚硬，让我对它能承受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而感到释怀。枝叶长在顶端上，簇生羽状复叶，纷披的叶片，狭长、青葱，或斜或垂于半空中；犹如凤尾，又似流苏。椰枣树与椰子树、棕榈树虽有近亲关联，实为似是而非，之前我把它们混为一谈，闹出笑话。
套着黄袋的椰枣，高罥于树顶，有十五六米，我们只能望枣兴叹。还好南边有一些矮的椰枣树，伸手可摘。别看树“年轻”，却是挂果累累。我掰开椰果外面套袋，露出一穗金黄油亮的椰枣。先拍个照片，后摘一粒放进嘴里嚼食，感觉有点涩涩的甜味。别人告诉我，这是枣没有熟透，须挑果肉软的，色泽暗得晶莹剔透的。我照着他的话挑拣食之，果然粒粒皆甜。
我原以为椰枣都是一个样，后来见到深红、橙黄、棕色和黑紫等不同颜色的椰枣，就知道自己又想错了。为了认证结论，我求翻译找园主解惑，他告诉我：全世界椰枣品种有50多种，只有9种能够食用。比如阿玛莉椰枣，个大外皮亮红色；巴海椰枣外型像橄榄；德瑞椰枣有牛奶糖风味；哈拉威椰枣非常香甜；哈亚妮椰枣，香气浓，可当甜点吃；帝王椰枣深棕色，个大肉质嫩软香甜；彩西迪椰枣有黄金椰枣的称号等等。枣的颜色和口感，会随成熟程度而变化，从绿色到橙黄、棕色，甚至褐色。椰枣的干果都是树上自然风干的，果肉肥厚像拔丝，味道甜而不腻，比红枣和蜜枣都要甜很多，有如蜂蜜口感。3-4月是椰枣的花期，9-10月是果期。椰枣树既可以做景观树，也能做经济树来栽培。
庭院一角地上，晾晒着三五堆整枝椰枣。提起一枝掂重，约有三十多斤。我仰望高挂在椰树顶的枣儿，难以想象，摘枣的人是怎么爬上去？出于职业本能，让我担心工人的作业安全。经翻译帮忙证实，不仅是采摘椰果，还有花粉受精期，都需要人工爬树操作。听得我是连连惊叹，佩服起这些艺高胆大之人。在没有保护措施，登高作业很危险，就算有辅助工具，还需要身手矫健的攀爬高手，胆大强壮的年轻人才能胜任。
整个上午，我们都在4万平米的园里转悠。拍拍照、聊聊天、摘椰枣吃。东摘西采，差不多都吃撑了。园主人圈养一匹棕色马，专供客人骑玩，配一名骑手在一旁跟随照应。有的人实在闲得慌，便去骑马玩。园子中间空地上，支着一顶白色大帐篷。里面铺着红地毯，摆放沙发和凳子，可容纳三十人，开会、跳舞、祷告、避雨或休息之用。帐篷旁边，也放置了一溜桌和椅，都是椰树枝条编制的。大多数人逛累了，就选个位置坐下来休息。主人很好客，热情地从房间拿出无线网，要为我们提供免费的WLAN。我们的经理用法语和园主亲切攀谈，聊家常或是椰枣的历史故事。后面又进来几个的当地客人，主人主动把他们介绍给中国朋友认识。服务生为我们端来一筐椰枣和两壶当地特色茶水，放在藤桌上。
椰枣已吃腻，无人再动它，特色茶必须品尝啥味。倒满小纸杯，啜一小口，舌喉立刻泛起一股带薄荷香的涩味；细品之下，应该还有一丝椰枣的甜味。据同事说，北非一带都流行喝这样的茶。对我来讲还是不太适应，偶尔喝杯还行，家乡绿茶更好喝。
中午的饭点早过了，领队说要在园里吃烤全羊。本以为会有餐厅，但看遍全园子就两三间矮房，直到服务生搬来桌子凳子和餐具，放在帐篷旁的桌子上，才明白过来。等待是一种煎熬。幸好有椰枣打底，不然早就饥肠辘辘。众人等至一点钟，总算看到出炉的烤全羊端上桌子。打开包装油纸，立刻闻到香喷喷味儿。烤肉的香味随风四散，弥漫在空气中，一下子勾起大家的食欲。有人迫不及待拿起刀叉，没等撒上自带的调味料，就切割下烤肉大吃起来。肉羊为主食，法棍面包为副食，饮料喝听装可乐。烤肉蘸着辣椒酱，众人吃得有滋有味，不亦乐乎。
后来听说，园主只准备了一只羊，没料到中国人多力量大，吃光一整只羊肉，愣是没有给他们剩点渣滓。
用毕餐，大家坐着闲聊天。因风大气温低，一些衣着单薄的人有些瑟瑟发抖，最后一个个都躲到中巴车里。我坐了一会儿，也起身上车，感觉还是车里舒服。需要购椰枣的人，自个去找园主付钱拿货。团队的观光费不知是如何算的，反正有领队和翻译负责结帐，他人无需操心。
椰枣树，在阿拉伯人的心中具有很强的亲和力。代表的是高大、正直、坚定、慷慨、无私奉献。阿拉伯人诗句中赞美道：“要学椰枣树，高大不记仇。投之以卵石，报之以佳果。” 大自然的馈赠，让他们更加坚定和自信，也体现出他们内心的敬畏和感恩。想要椰枣永远甜蜜，想要生活永远富足，我们既需要勤劳肯干的双手，也需要迎难而上的勇气，更需要防患未然的智慧。
离开的时候，夕阳缀椰林。我们依依告别园主，踏上返程之路。
写于阿尔及利亚BC项目
2024-1-25改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