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吴建春的头像

吴建春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02/01
分享

在撒哈拉沙漠边缘挖苁蓉

      文/ 吴建春

我刚到比斯克拉(Biskria)水泥厂 BC项目不久,就获知戈壁荒漠盛产苁蓉、锁阳等信息。苁蓉和锁阳,都是补肾壮阳的名贵中药材,素有"沙漠人参"之美誉。在国内被人当成宝贝一样,而在这里,被当地人当成杂草铲除,当成了土壤基肥。

项目部距离比斯克拉市,有半小时的车程。该市位于阿尔及利亚(Algeria)东北部撒哈拉沙漠边缘,是比斯克拉省的首府。据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法国作家安德烈•纪德,曾于1895年访问这座城市,并以比斯克拉为重要场景,创作小说《邪恶之徒》。

或许,比斯克拉在路人的眼里是一片蛮荒之地,但实际上,在一望无际广袤的戈壁荒漠上,还拥有深邃的绿洲峡谷,土地肥沃,以盛产椰枣、油橄榄、橙子等水果及谷物而著称。因比斯克拉距离大沙漠只有两三百公里,又被人称为撒哈拉沙漠的东部门户。

一个偶然机会,得知土建分包队安徽四建的工长崔建国,要去荒漠里挖苁蓉,便与其说好,让他带我一起去。戈壁荒滩太大了,茫茫一片望不到边,如果没人指引肯定会四处抓瞎,还有可能迷路。崔建国以前在中铁十四局项目工地干过活,挖过苁蓉,知情知地,是个靠谱的人。

农历丁酉年正月的一天,正好是休息天,便决定驱车前往沙地挖苁蓉。一行6人,在水泥厂门卫处,我们的车被拦下来检查。业主的保安很敬业,仔细对照出门证进行盘查,最后发觉人数不对。好说歹说一番也不肯放行,只好分班走。我与崔建国等人先行一步,另一拨返回项目部补办出门证。

车子驶出水泥厂约半个小时,开进中铁二十四局的一个项目部营地。这是挖苁蓉,还是走亲访友?我正纳闷。崔建国手指营房后方对我说:“那片沙地里就有苁蓉。”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远处野地里有几段新翻的路基,有一段矗立着一截两头凌空的桥墩,孤伶伶站立,看不到施工机械和工人,应该是停工了。

阿尔及利亚各地,随处可见中国企业承建的工程。小区住宅楼群,桥梁和高速公路,炼油厂、机场、体育馆和清真寺等等。有一点不可否认,阿尔及利亚一些技术含量高比较大的工程,差不多让中国企业包圆,显示中资公司强大的实力。比如中建集团,深耕阿尔及利亚市场30多年,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其它国企如华为、中铁、中铁建工、中冶、中水、中土、中石化和中石油等等,各家凭借自己过硬的技术力量和人脉资源,在阿市场上都打下一片江山。保守地说,在阿国的中国企业不下百家,在阿的中国人有十万(包括经商开店办厂的)。

崔建国是中铁项目的故人,有老乡在这里工作。他说,这个项目部承接小区几百套住宅楼施工任务,工人们现在都在附近小区工地上干活。我们尾随他走进入项目生活区宿舍,看见每个房门口,都悬挂凉晒着一串串黄色的苁蓉和红色的锁阳。宿舍简陋凌乱,一看知道欠收拾。我们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喝点水。等到第二拨人赶到会合,便起身走出营房,进入沙地。

我带着一脸的期待,开始低头在灌木丛里寻找苁蓉。苁蓉,只生长在沙质土壤里,是一种寄生在沙漠植物梭梭根部的寄生植物。十多分钟过去了,我连个苁蓉影子都没看见。想起宿舍门口悬挂那些苁蓉锁阳,我估摸是被他们捷足先登了。

望着眼前这片空旷的荒滩,波光淼淼,起伏的沙丘,沟壑纵横,盆地和洼地交织一起植被稀疏,到处是粗砂砾石的地貌。荒凉一词,便油然而生。今天是个好天,艳阳高照,头顶的天空,蓝成一色,没有一点瑕疵。远眺,东西走向的大山脉,呈现模糊的黄褐色,像个裸睡的巨人,引诱我们走近观看。空旷的寂静,除了自己走路时发出的声音,听不见别的声响,让我涌出一种沧海桑田的感受。

爬过一道坎沟,走入一条地形狭长的植被带,不久就发现了苁蓉踪迹。在一堆刺棘灌木里,我看见露出紫红花冠的两株苁蓉。初次遇见,让我十分惊喜。拿出随身携带的卡片机,拍个实物照片,再掏小铲刀,小心翼翼刨去根茎四周的沙土。不过还是心太急,挖至25厘米,乳白色的根茎被我挖断了。听别人说苁蓉的根茎药效最佳,根深达30-40公分,最深的可达60公分。

随着继续深入腹地,大家四下分散开越走越散。我独自一人朝东而行,越走越远,直至看不到同伴的身影。中途发现一条小溪,浅浅的流水清澈见底,蜿蜒地流向沙漠深处。我大感意外,真没想到干涸的荒漠里,竟隐藏着一汪细流。看不见溪水的源头?也不知终将流向何处?望着纯净的涓流,虽然天热口渴的很,也不敢尝试喝一口。因为河床两边,都是一片白花花盐碱地。脚踩上去,发出如踏雪的咯吱咯吱声。犹豫一下,终究还是没忍住,在溪水里洗手。初时感觉凉爽,过一会儿,浸湿的皮肤有些微微发红。

离开小溪,又一路前行,我已陆续挖了七八棵苁蓉。听崔建国在电话里说,山坡底下有锁阳。出于对得到锁阳的渴望,让我倍感鼓舞地加速前赶。

谷洼地植被多,出现苁蓉概率大。我沿高低起伏的谷坡,小心地穿行在杂乱的灌草丛,很担心遇见蛇。在没有植被的地方,往往是砾石密布,各种型状和颜色都有,我萌生捡奇石的念头。若能淘得“宝石”或有艺术品味的,也不负此行。我选择钻沟壑,下河床,在乱石堆里刻意寻找。拣拣丢丢,最后眼睛也看花了,并没有发现眼前一亮的宝贝,只好放弃。

当中铁项目部营地在视线里从模糊到消失,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在几座裸岩低山前我停住脚步。在它身后沟壑犬牙交错,一条条干沟毫无生气地陈横眼前。目睹此景,我才真正领会“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的意境。

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钟,感觉到口渴和饥饿,身上携带的水早喝完了。离南边的山脚还很远,一人独行没有安全感。忐忑之下,心里发怵就往回撤。我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估计营地的方位,穿插走近道。

到处都是单调的黄色,连一棵树木都没有。广阔的沙漠使人感觉疲倦,似乎永远走不出去似的。我走得又快又急,干燥的沙土被我踩踏沙沙作响,腾起一股尘烟。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地上映出一个落寞身影,一些砾石反射出耀眼光亮。天是蓝的,地是黄的,这里除了蓝黄两色,再也看不到别的色彩。

半道上遇见同事小李,总算有个伴了。就在我俩准备一起返回,电话联系同伴发现其他们并未返回。崔建国说他在南边山脚找到几根锁阳。我鼓动小李去找伙伴,据说在南边的一片椰树林里有个温泉,我觉得它就是小溪的发源地。在椰林的附近,我们又遇见另三个同伴。他们见我手里的单反像机,都善意提醒我,不要让本地人看见,小心遭抢。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同样的警示。我告诉他们想去看温泉,同伴立即劝我不要进去,里面有当地人在洗温泉澡。我一想也是,穆斯林不让人拍照,只好放弃。于是,我们绕着椰林外围走,透过树枝缝隙,见到林间停着两辆小车,隐约有三个赤身裸露男子坐池子边聊天。

绕来绕去,差不多又走了10公里路,每人只挖到一株苁蓉,收获甚少。回途中,发现一个椭圆形的火山湖。暗绿色湖水,不知深浅,湖壁陡峭,离水面约有三四米。湖口周边表面铺盖一层结皮似的软土,踩一脚立刻陷下去。再远一点,方圆一里地,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块,感觉是被火山喷射出来形成。

一座岩石山上,传来一阵阵小孩的欢笑,以及狗狗叫声。我们感觉无力翻山,选择绕沟壑而行。走到山峰另一侧,抬头才看见牛羊在山坡吃草。一只高脚野兔,从身前草丛中迅捷窜出,一蹦一跳飞奔而去。我故意大声嗷叫,撵它跑的更欢。

干床河底边生长着一些小灌木,我只认得野生椰枣树和沙柳。一丛丛绿树点缀在乱石堆里,给原本沉寂的沙海注入了生命的活力。它们都有耐热、耐旱、耐盐的品质,凭借自己顽强的生命力,把根深深地扎在沙土之中,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在这里,生命一旦产生,便很难消亡,因为艰苦的环境,往往可以养育伟大而顽强的生命。

荒凉的沙漠,并不像我们看到表面的荒芜,它也有绿洲,能为人类提供物质和精神食粮。它的雄浑、静穆,沉思如一位古老的哲人。这里的人们,并没有一味抱怨环境恶劣,对他养他的土地不离不弃,从古到今,繁衍一代又一代人。从不习惯,到习惯成自然,是生存法则决定勇者为强的最佳注解。

下午三点,又累又饿的我们,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中铁生活区,然后再打车回到BC项目住处。

                                      

                                                                      改写于2024-1-29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