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芦溪,春暖花开,枝头添绿,草木葱茏,景色最是旖旎。
应文友李君自忠之邀,我们一行,相约去山口岩水库边的九洲村踏春赏桃花。(同行诸君,有易君绍桂、吴君启荣、钟君圣斌、凌君文化、王君光明、欧阳君清华、刘君文泰、蔡君正华、何君育文)
花有约,春不负。一路上,田间地头,房前屋后,金黄的油菜花、雪白的李花、粉红的桃花,随风摇曳,多姿多彩,将春的繁华演绎到了极致。
半小时不到,我们来到梨坪桃花园。刚一下车,眼眸里瞬间涌现出不可思议的惊喜——桃花开了。
清楚记得,前几天路过此地,这里还没丁点的生命征兆,满园只有瘦骨嶙峋的枝干,更不用说开花了。可是现在,一朵一朵的花骨朵儿,在清晨的薄雾轻拢下,和着还凝结着的晶莹透亮露珠,宛若无数精灵,俏立在枝头,由此及彼,渐次绽放开来,将时光的宣纸,涂抹得一片殷红。灰褐色的枝干,在桃花的映衬下,溢出了生命的鲜活和精神,显得格外风姿绰约。嫩绿的桃叶细若眉黛,在花丛中若隐若现,恰如其分衬托了桃花的妩媚与娇羞。
同行诸君,均年过半百。每个人,有过的激昂青春,体验的人情冷暖,在沧桑岁月下,渐成双鬓白发的感叹。一叶桃红半边,一梦江山几年。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一团团在枝头展露笑靥的桃花,让置身其中的诸君,仿佛又重新回到了浪漫的童话世界。
莫道蜂蝶往来忙,果然娇艳无双。香风暖雨频相顾,花开正是好春光。在中国,桃花是长盛不衰的“网红”。 虽然并非是春天开得最早的花,却一定是春天里最让人怦然心动的那一抹“红”。
春色十分,桃花独占八分。不管是陶渊明心中向往的桃花源,还是林黛玉葬于土中的桃花瓣,春来春去,桃花永远是春天的标配。
诸君漫步桃林,遁入花丛。“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枝头一片绚烂,簇簇娇艳怒放的桃花,似霞如云,千姿百态,竞显风韵。睹此美景,李君文采飞扬,诗兴大发,一首婉约别致的诗情流入指尖:“携伴郊游兴满怀,催耕布谷炫登台。红桃白杏黄莺转,绿草青藤紫燕来”。
“好景,好诗。”诸君大赞。
嗅着若有若无的桃花清香,一种明媚温暖之意深入骨髓。一阵暖风拂过,花瓣离枝,桃园里瞬间下起了桃花雨。花瓣飞起,旋转,飘落在头发上、肩上、地上,仿若翩翩飞舞的蝴蝶。此刻,突然觉得,夏振魁的《芦溪即事》一诗很应景。
“一尾金鳞酒一杯,溪南桃树着花无。载侬小舟寻春去,看遍青山即画图。”夏振魁笔下,芦溪“青山画图”之美,是不是尽在溪南桃花?
夏是武昌人,昔日多次经由芦溪,往返于湖湘和赣鄱。早春时节,诗人游芦溪,美酒佳肴,觥筹交错之时,想起溪南的桃花。游兴顿起,泛一叶扁舟,定要看遍芦溪的春天之美。
其实,芦溪之美,又岂是区区一抹桃红就能代表得了的?不过今天,我们应李君之邀,确是饱览了芦溪最美的春景。乘春而开的桃花,定然是春天的气息,春天的生命,春天的灵魂。要不为何,春天又美其名曰“桃花春”呢?诸多文人雅士,又独爱饮用桃花酒、吟桃花诗呢?桃花的或开或落,如人生之旅途,有欢乐,有辛酸,有泪水。因为有如此之多的百味杂陈,才最易引起你我他的共鸣,这怕也正是桃花最独特的魅力之处吧。诸君都是五十知天命之人,人过半百,总有些怀念那些时光里简陋的快乐生活,眼前的桃花,说不定恰好圆了他们心中念念切切的寻春梦。
百岁光阴已半过,更无英气可消磨。这是多年前读过的陆容的一首诗。杜甫也说:平生独往愿,惆怅年半百。古代雅士的诗作,美则美矣,不过有些颓废,却胜在情真实感。
我们现时,当然没有诗中那些狼狈。几根白发是有的,更多的是灿烂的笑脸。曾经狷狂里的对与错,谁与相随,谁负了谁,往事的伤痛,都会在桃花里消融成了浅浅的岁月清香。知天命方觉人生之释然,我们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座时光写就的城市。城里,尽是三月桃花红。
日月两盏灯,青春一场梦。我们一路浅行,一路拾荒,每一段路程,都铭刻着过往的身影;每一段时光,都是漫长岁月里独一无二的桃花三月。
清香飘逸的空气,灌满桃林弯弯的小路,三三两两的游人,陆陆续续走进桃花深处,或赏花,或低首寻艾,柔柔绵绵的醉人花香,直透心扉。晨阳飞虹,阳光从隙缝里轻泻下来,点点桃花在风中颤摆,时时几片花瓣轻摇,娇色弄人。有人忍不住把玉臂弯上枝头,来个现场直播。桃花霞色宛若衣,人面桃花相映红。一袭盈袖的春色,一晕微醺的笑颜,搅乱了一派春光。此刻,深吸一口桃花的香气,你成了桃园的点缀,成了风景的灵魂。有了桃花,这春天才成了人间的天堂。
微醺之际,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桃园,奔赴下岭。两天后,一场豪雨铺天盖地而来,满树的桃红零落成泥。
一片飞花即减春,我知道不久后,所有的桃花都会凋零入尘。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枝头上会缀满一个个又香又甜的桃子,桃花将以另一种形态获得丰盈的生命。更何况,明年春天,桃花依旧绽放如初。
悄悄问一句:“明年春天,谁会约我看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