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杨梅熟。转眼间,一年一度的端午又到了,尝过清香扑鼻的粽子之后,我不禁想起了老家的杨梅。
老家新田长着漫山的杨梅树。每年夏至前后,正是杨梅应市的时候,山坡上沉甸甸的杨梅果挂满树梢,绛红欲滴,凝翠流丹。新田是个只有二十多口人的小山村,四面环山,那里的杨梅树多,我家是后来户,杨梅树大多让人家占去了,只有前山的一株属于我家,就是那惟一的杨梅树,与父亲饲养的几十群蜜蜂一起,成了我家支付日常所有开支的“存钱罐”。每当杨梅成熟时节,父亲便会扛起木梯,挑了米箩,带着我们一家大小去摘杨梅。我们便也会肩上背个竹篓,手里拿根竹竿,叽叽喳喳地像一群山雀,飞进前山里去帮忙。那红玛瑙般的累累果实,总引得我们流出酸酸的口水。父亲和哥哥顺着长长的木梯爬上高高的杨梅树,摇动枝丫,那红红的杨梅果像初夏的阵雨,的的嗒嗒地落个满地,我和姐姐弟弟几个就在树下拣。就这样,一边拣,一边吃,直到篓儿满了,嘴儿酸了,人儿乏了,才肯蹦蹦跳跳跟着父亲满载而归。
几年后,哥哥们大了,父亲请了教书先生教他们读书。我和弟弟还小,整天跟着三姐、四姐屋前屋后,前山后山疯玩不止。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高大的杨梅树下自然成了我们嬉戏的场所。
乐极生悲,一个杨梅成熟时节的一天中午,一家人摘完杨梅,父母正在菜园里劳作,我和四姐在屋外疯跑、追逐,突然一脚踏空,掉进了菜园里,脑袋被菜园的篱笆桩弄开了一道三公分长的口子,顿时鲜血直流,不省人事。正在菜园给蜜蜂清扫排泄物的父母吓坏了,连忙停下手中的活,把我抱起来就往家跑。母亲一进家门,用热水清洗完我的伤口后,赶紧把生烟丝敷在伤口上止血,又催父亲上医院拿消炎药。那时家里一贫如洗,父亲把刚摘下的杨梅清洗后用竹篮装好,提着就往十公里外的南山大队赶,直到傍晚十分,卖完杨梅买了药才心急火燎赶回家。
两年后,我家搬离了新田,我也离开了曾施恩于我的杨梅树,但我一直忘不了它。初三那年暑假,我和父亲又来到新田,此时老屋早已颓败破落,前山的大杨梅树依然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抬头望去,一颗颗乌亮烁紫的杨梅果缀满枝头,令人馋涎欲滴。我抱着杨梅树,紧紧贴在它粗大的枝干,吮吸着她散发出的阵阵清香,醉了……
后来,我离开了父母,独自一人在外成家立业。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回到新田,家乡的大杨梅树,却撩人相思,时时伴着悠悠情愫,一同来到我的梦中……
“乡村五月芳菲尽,惟有杨梅红满枝。”农历五月又到了,又是杨梅应市的时节,夏天如约而至,年华真的似水,不经意之间一年又过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