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里湖畔（外一首）

达里湖畔

众草以一切语言

教以水沉默。达里湖畔的

每一棵草，都有一颗辽阔的心脏

整个草原和戈壁滩的风

都在它的心脏颤栗，火焰

燃烧的那样颤栗

克什克腾旗小镇，曼陀罗山脚下

蒙古人把晒干的牛粪堆积起来

在冬天，他们会把它视为最近的太阳

在七月，最爱我的那个人

蹲下身对一朵花密语，不知道

花朵说了什么，只见

她咯咯地笑。那时，云在湖中燃烧

那天夜晚，我们住在廉价的小旅馆

不远处的蒙古包内外省人扯着嗓子高歌

把胸腔里囚笼了许久的知了释放了出来

那个睡在我旁边的人，她的鼾声

像野花冒充百灵鸟

在唱一小会儿绿色的歌

而我立于窗前，不知道目光里

该填充什么样的颜料

才配得上天上那月亮皎洁的水纹

八月，收割机驶进了田野

尽管，不像父辈们

挨土地那么近。八月

终究我要

收割我的庄稼

它们同我们一样

都是这个星球

独一无二的选民

它们的苍老，给我的

邻居们赋予了金黄的愉悦

可我不想变老

无论命运

怎样处置我的年轻

收割机驶进田野

获得重生

并野心勃勃

人们谈论收成时变得亲切

他们捧起麦粒贪婪地

嗅着

那样的神情

是我唯一懂得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