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暮春我都在晚上写一首诗（外一首）

◎整个暮春我都在晚上写一首诗

整个暮春我都在晚上写一首诗

因为晚上所有的沙尘，都睡在了

马匹漆黑的眼眸里。我不想在一首诗里

再提及沙尘暴的镐头

挖疼塞北干燥的土地。够了

连日来，已经有足够的沙尘

让城镇和村庄昏天暗地

我已完全领略了风的粗鲁和野蛮

所以，我要用掉

整个暮春来完成一首关于雨水的诗

用脑子里的雨水灌溉词语，让潮湿

浆洗田野。整个暮春的晚上

在一首永不会传世的诗中，让文字

穿上雨衣，让雨水架上梯子

降下到我的红屋顶

理想国中，屋檐下的我，内心

春雨细无声。手中

搓着时光湿漉漉的草绳

拴住我命中的土尘

◎父亲写于多年前的一封遗书

那是多年前一个秋日的深夜

空空的牛车，没有把麦捆拉回

牛自个儿拉回辕车和躺于车上的中年父亲

一个平日强壮如牛的父亲，在这

秋日的一天深夜，如一堆

月光般的烂泥，被牛拉的辕车载了回来

这有苦不敢言的忠实奴仆，被他

里里外外呵斥了多年，抽打了多年

把诸多不悦的酒疯撒野于棍棒殴打的牛

最后他说——那夜那牛，成了他

惟一的守护神。父亲回到家

趴在炕上，泪水涟涟地

用毛笔给他远方的母亲写遗书

依稀记得信中写到

——家太远，儿回不去了

几滴泪水，吧嗒吧嗒，如小锄头

在信纸上，挖着他的痛与绝望

如今已记不清，多少年过去了

而当年那个像快要离世的中年病夫

已年近花甲

那年那夜村口的树梢，挂着

一颗银饰的首级，圆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