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我的一个民工兄弟

那时街衢的风头很硬。我们两个

骑摩托车沿外环路狂飙

两个民工，我三十刚出头，你五十有余

风把我们蓬乱的头发，竖立了起来

似乎要把小城所有的钢筋都绑扎

你的龅牙咬着烟蒂，满嘴冒浓烟

说，兄弟快点，再快点

被风扇耳光的感觉真好

我侧脸，用脏污的言辞诅咒了你

你笑得比原野上空的阳光

还热气腾腾。就在那年深冬

你被白色卡车运回了乡下老家

之前，我拎着一条冻僵的鲶鱼

探望过你。你正在冬季的出租屋

赤裸上身，靠近火炉，炙烤疼痛处

谁都不肯泄露，你肺癌晚期的真实

死神的绳索，老早套在了你的脖子

你对我说的话，颠三倒四

我愿相信这是喉咙深处

黑洞传出的真理

埋你那天，天空的雪花

像苍白的幡纸撒落。被葬身于白杨林兮

你的祖父在那儿；但我相信

神也居住在那儿，他的零售店

并没有多余的时光

兜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