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身符（4首）

◎护身符

要牢记：眼泪是自己造出来的

与其他人毫无关联

它可以小至绊倒蚂蚁的水洼

亦可夸大为冲毁你建造生活的海啸

不仅仅是一个女巫师

往我肩上缝贴过三角形的红色护身符

但都被我在后来的日子里

悄悄撕掉扔垃圾桶了。因为背上它们

并没有让我感受到丝毫的安宁

反之，像把身躯借给了暗处的灵

我在一些梦中，陆续与它们相遇

看起来，它们过得并不比我好很多

至今，我在胸前挂着一位佛菩萨的脸谱

我不知道奢望他能保佑我什么

总之我还活着，还在与自己

无休止地征战。光明的，黑暗的

主宰我的，不知是哪一个

◎疲惫的马

我有辽阔的草原、紫苜蓿，和牧人的鞭子

它们的美，却活跃在外乡人的脑际里

我有石缸闲置多年，它需要

一场昏天黑地的暴雨，来让它活

活成远方的海洋、池塘和湖泊

以及夜雨之中，让我活成一封长长的

信件。打开我的人

会读到一匹疲惫的马，在混浊的河水中

挣扎。跪卧在河岸

呼哧呼哧喘息……

他会想到，我是一匹上等的好马

再有两个月，河水就会冻为冰河

终将被大雪封锁

◎旧箱子

无法逃离这注定的生活

我已经被围困于这沼泽之地

依靠笨拙的双手终日徒劳地劳作

而风中白茫茫的芦花，都比我逍遥

我有一个旧箱子

在别人挖过的土坑里，继续挖掘

我赞同每一粒泥土

都会把积攒一生的苦难悄悄宽恕

我要把坑掘得极深

然后轻轻把旧箱子掩埋

那箱子里，埋葬了我所有的债务

埋它的时候

我听到了一个穷人

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喘息

◎鸡

开车驶入某一村落，目光

被一群鸡啄去

那只母鸡，被卡车的轰鸣惊扰了

匆促摇晃到墙角，脚下

绊着十几只毛绒绒的雏鸡

骤然刹车。注视。

我心里有诸多遥远的影像

也被那只肥胖的母鸡，绊在脚下了

毛绒绒的往事，想起来

多么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