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菜园

这个时令，奶奶的菜园子里没有多少菜，韭菜和苦菜倒成了傲然挺立的绿意装饰者。

传统的庄稼人都是靠天吃饭的。乡里种了一辈子田的专家在二月份就未雨绸缪预测今年雨水少。稻谷吃水，这季得缓缓少种点了。适合旱作的粮食现在早就一茬一茬拔高了，大豆啊，红豆啊，绿豆啊，黑豆啊，玉米啊，花生啊，大家瓜棚子都搭好了，铁扫帚也种了一批又一批，油菜花都可以收割了。

今儿个溜田去，发现桥头那条水渠竟然上了水泥装。田螺找不到了，沙蛤找不到了，以后更难找到了。不过想想也是，这样引水对庄稼人来说会方便些。

大自然协奏曲在这个时候，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进行的。蛙呱呱声，鸟啾啾声，狗汪汪吠声，田间地头吆喝声，不绝于耳。因着这份躁动，连小动物胆子都大起来。傍晚时分，想去地头碰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瞅见开花的野生黄花菜。没承想，野黄花菜没找到，倒是在一拐角处的石头缝里，我与一只野生田鼠对视了有五分钟之久。还没来得及拍照，它就转头钻进缝里。如果我们能对话，好想问它:瞅我干啥？约架吗？

在我的印象里，从来没在学校里学过二十四节气歌。一晃眼，我的小学生涯已逝去了二十几年啦，教育改革政策早就一个接一个地出台。我跟二妹差四年，她小学语文课本上就有它。不过在第一次看过这段朗朗上口的小诗歌时，就有一种难以言状的与生俱来的亲切感。果然是从土堆里长大的孩子啊。这首小诗歌寥寥数字却凝聚了劳动人民的智慧，记载着历史的传承: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每月两节不变更，最多相差一两天。

上半年来六廿一，下半年是八廿三。

传承，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词。

萝卜、菜花、茼蒿这时候蔫的蔫，老的老，而其顶端的花却是风姿绰约，勃勃生机，不多时，也该结籽了。从未注意过，在那田垄旁，居然有株桑树，红彤彤的桑葚已坠满枝桠。一问，才知道是发小父亲在世时种的。而今，只剩物是人非。儿时玩伴们，小时候大多是留守儿童，我也是。现如今，鳏寡空巢老人是一个让人黯然神伤的词汇。从晨光熹微到暮色苍茫，一箸一碗一瓢饮。

近几年的美丽乡村项目遍地开花，表哥前年就说:我们这也该动起来啊。看到云南、贵州等一些较生态的地方，在政策扶持下，红红火火地建设起家乡，不用背井离乡就可以谋生，真觉得挺好的。平凡人就过平凡人的生活:阖家安康，陪伴左右，笑口常开。

纪录片《天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那些远渡重洋的士兵们，从热情高涨地在前线冲锋，到绝望不安地给家人写信，再到返乡时歇斯底里地生活着，着实残酷。

这个时候的蒲公英，花托上已结满绒球，它们等风起，待降落，然后生根发芽，将爱播撒。

             写于2018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