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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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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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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心野棉花

冬日的周末,在郊外游玩或是散步,常常看见路边、河边、坎边长着一丛丛似棉花般的植物。这种植物根状茎斜或垂直,头顶都顶着三至五个小白帽。小白帽呈棉花状,棉花白里透黑,花里藏着漆黑的黑籽,多了就像飘落的雪花集聚在草尖之上,好看极了。

如果你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棉花采摘下来揉搓几下,然后握在手心,一种暖意就会油然而生。小时候冬天在山间放牛放羊,割草砍柴,当手冻得发紫难以忍受的时候,随手采摘一大捧这种棉花,包裹在手掌手背上,冻得发紫的手顿时就热乎起来。

其实,这种植物名叫野棉花。只因为这种植物,不是人们如种植水稻、玉米一样特意播种种植的,是它自己随心所欲地生、恣意随性地长,有时田间多了,人们对它还有一种厌恶嫌弃之感,对它弃之如敝屣,把它打入野草之册,所以人们给它的名字赋予了一个“野”字。甚至在薅草除草之时,会毫不留情地一锄当野草铲掉它。

“一把伞伞,打破碗碗,碗碗一开花,暖和穷人家。”小时候,常常听着或跟着唱着这样几句儿歌。儿歌所唱的植物名叫打破碗花花,打破碗花花其实就是野棉花的别名。只因为野棉花开花的时候,花葶直立,疏被柔毛,聚伞花序,花片紫红色或粉红色,似花碗被打破的碎片,所以人们形象地称之为打破碗花花。

野棉花还有很多别名,如秋牡丹、盖头花、铁丝筋、铁钞、满天星、五匹风等,各地皆叫法不同,属于毛莨科银莲花族或银莲花亚族。我的老家地处大巴山深处,大都属于中性沙质土壤,最适宜野棉花生长。每年七月至十月,漫天遍野便是野棉花的世界。不管是森林里,还是小溪边;不管是田野里,还是大路旁;不管是沟边涧边,还是塘边湖边,对野棉花来说,都是应长尽长,独领风骚。

老家没有成片成块的牡丹花,也没有成山成岭的木槿花,那些稍微名贵的花朵,似乎与老家无缘,最多也就零星的几株或是几丛。只有生命力极其旺盛、身份极其卑微的野棉花,就像老家的乡亲们,最适宜生长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不管这方山水怎样穷恶,不管这方土地怎样贫瘠,不管这方地域怎样落后,它们都一如既往地守护守候着,建设改变着,守终如始,不离不弃。

野棉花的种子不管随风飘多远,在空中飞舞多时,但最终还是落到了这片土地上,再次发芽、生根、长叶、开花、结实。乡亲们也一样,尽管他们的心大了,尽管他们的心野了,想去山外闯荡世界,想去外面发财发展,但叶落归根的情结最终又让他们回到了这片土地。他们常说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外面闹腾折腾得再远再久,还是觉得老家这片贫瘠的土地最适宜他们张扬地生长。

野棉花开花的时候,就热闹极了,艳丽极了。放眼望去,目之所处都是野棉花的身影。它们虽不是乡亲们特意种植却胜于有意种植,它们不请自来,是夏天和秋天里的不速之客。它们或独株成行,或两株相伴,或三株成朋五株一伙,或一丛丛一片片,或一块块一坡坡。

它们个性张扬而不暴戾,随性而不蛮夷,想怎么生就怎么生,想怎么长就怎么长,想怎么开花就怎么开花,尽可能将大地装扮得靓丽无比,从不受外界约束,也不被外界拘泥。野棉花的花朵虽不大,三片苞片,五片萼片,形状极美,简约而深邃,简单而丰富,能让人一睹它的芳容,不留半点余地,但又内涵多情。就如乡下的小姑娘,简简单单,大大方方,朴朴实实。

野棉花的香气并不浓郁,只有一点淡雅之香,只有一点儒雅风度,却也能将蜜蜂和蝴蝶召之即来挥之不去。特别是成群结队的蝴蝶飞舞在野棉花的花丛里,停歇在野棉花的花蕊上,让你顿时就分不清哪里是野棉花的花朵,哪里是花蝴蝶的颜色。花蝴蝶的色彩和野棉花的色彩混搭在一起,融合在一起,产生了一种花中无蝶、蝶中藏花的错觉美。只有蜜蜂的嗡嗡声似乎在提醒蝴蝶们,须矜持含蓄一点,不要占尽别人家的风头。

冬日里,野棉花的花朵褪去绚丽的色彩,退出华丽的舞台,取而代之的便是戴着一顶毛绒绒的、棉软软的小白帽,以一种素雅和含蓄的姿态呈现在人们眼前。这时,你在田野里逡巡,你在山野里眺望,你在小河边俯视,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似白棉,似雪花。

当野棉花的小白帽完全撑开张开,球形状的绒棉极其软和极其轻盈,只要微风一吹,绒棉就会轻易脱离株体,随风而舞,随风而旋。风停绒停,只有风静时,绒棉才会不情愿地飘落在沟沟坎坎、角角落落、旮旮旯旯。不管落在何处,尽管在山崖里,即便在岩缝间,它们也毫无怨言。

小时候的冬天似乎特别冷,也许是当时没有多少御寒避寒的衣物,孩子们的脸上、耳朵上、手背上、脚趾头,到处都是冻得发紫发红甚至溃烂的冻包,让孩子们奇痒无比,难以忍受。孩子们双脚御寒,大都从棕树上剥下棕皮,将棕皮揉软揉松,包裹在脚上,然后套上解放鞋或是胶靴,有的甚至就套上草鞋凉鞋。

俗话说,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当人们冷极冻极之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随处可见的野棉花。野棉花不用乡亲们花上一分钱,而且就地取材,用处多多。乡亲们将采摘回来的野棉花,除去茎叶和杂质,用袋子装着尽情揉搓,让野棉花变得尽可能柔软松散。处理过后的野棉花,乡亲们用来做枕头、做棉鞋、做棉帽,垫手套,垫鞋袜,打鞋垫,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记得冬天一到,当漫山遍野的野棉花爆炸开裂前夕,母亲就会跑遍山野,走遍田园,采摘大包小包的野棉花,提前为孩子们准备御寒避寒的东西。孩子们用上母亲用野棉花制作的御寒之物,身上总是热乎乎的,心里总是暖烘烘的,心情格外舒畅快乐。

在孩子们不小心被蜂蜇伤,或是腹泻呕吐,或是风湿疼痛,母亲还会根据她积累的经验,将野棉花连茎带叶采摘回来,按照她的土味药方为孩子们医治。她说,野棉花不仅可以保暖,还是一种难得的好药材。其实,《苗医学》就记载:“(野棉花)根治疟疾,跌打损伤。”《侗医学》也有记载:“(野棉花)根主治脚转筋,手脚开裂。”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乡亲们再也无人用野棉花御寒避寒了,但只要在哪里一见到野棉花的影子,仍还会“近乡情更怯”,一种温暖感顿从心起。野棉花带给乡亲们的福泽福祉和温馨暖心,乡亲们一直不会忘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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