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车前草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这是《诗经》里描写采摘车前草的情景。芣苢，就是车前子。尽管《诗经》描写得很生动很形象，很有生活画面感，极富生活情趣感，但愚笨的我并没有弄明白采摘车前草之人，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究竟是老人还是年轻人。我姑且认定采摘之人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吧。

春风拂面，春花烂漫，春日暖暖。只见在一片葳蕤的草地上，到处生长着青绿而柔嫩的车前草。有的车前草才冒出泥土，有的车前草才露出几片新叶，有的车前草却早早地打出了花苞儿，它们排着队赶着趟儿，争先恐后地在春天里争着宠，想沐浴到春天里最早的气息和春光。

采摘车前草之人，一个劲儿采摘着，尽管她篮子里采摘了不少，好像都塞不进去了，但她还是不停地采摘着，生怕落下哪一株，遗忘哪一片。她时而将它摘下来，时而将它捡起来，时而将它用衣襟装起来，时而将它系好衣襟兜回家去。她尽可能采摘得多一些，采摘得重一些，采摘那么多车前草干啥呢？

她是采摘回家做药材吗？想必家里定是有人生了重病，及时需要车前草入药，或是家境并不宽裕，需要采摘车前草卖进药铺换点小钱，以贴补家用。我小的时候，就曾经采过车前草的茎叶，洗净晒干，或是采摘车前草子，卖进附近的药铺换点小钱。换来的小钱，不是买几粒糖果或是饼干，就是换点铅笔和纸张，心里高兴极了。

是不是女子的丈夫受了伤，或是女子的父母生了病，还是女子的兄弟姊妹有了头疼脑热。女子采摘车前草的那种迫切，无以言说，无以形容。她的焦急，她的焦虑，她的焦心，全写在她纷扰的脸上。女子薄言采之、薄言掇之、薄言袺之、薄言捋之、薄言襭之等一连串的动作，让人过目不忘，让人赏心悦目。

女子的丈夫可能是一个武夫吧，也有“赳赳武夫”的气魄和气势，他是否有公侯干城、公侯好仇、公侯腹心的本领和本事，是不是国君的好干将、好帮手和好心腹，女子并不担心和在意。她在意介意的是武夫的身体，在武夫椓之丁丁、施于中逵、施于中林的过程中，武夫千万不能受半点伤害。

抑或是，她采摘那么多车前草回家喂食生猪吧。可能她家的生猪在栏内早已饿得嗷嗷叫了，都趴在栏杆上或是翻出栏杆，在急切地等候主人喂食了。我打小就知道，车前草是一种较好的猪草，生猪也比较喜欢吃。车前草不比其它的猪草，田间、路边、山间、坎边，到处都是，它们随处可以安身立命，并能茁壮成长。小的时候，家里饲养了七八头生猪，每天打猪草都要打几竹背篓，才能供应得上。

那时，我们自以为聪明伶俐，在背篓腰部处横着搁上几根树枝或木棍，然后再在上面码上一堆车前草等猪草，即使只有半背篓猪草，看上去也似乎有冒尖的一大背，心里还巴望着得到母亲的夸赞。母亲虽不是一个文化人，但孩子们这种偷奸耍滑的小伎俩，根本逃不过母亲敏锐的眼睛。她及时发现后，虽然不像父亲那般用竹条鞭笞我们，但也会很严厉地教育批评一顿，让我们长好记性。如今，能踏踏实实干事为人，全靠母亲那时悉心教育使然。

邻居家的二狗子就因为打猪草偷奸耍滑，遭到多次父母的毒打，但他却仍未有悔意，依旧我行我素，以致于长大后外出打工，虽然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就因为偷奸耍滑不老老实实干事，多次被老板炒了鱿鱼。名声臭了，走到哪里都是臭名昭著，居然无人再敢录用他，他只好逃回老家安心在地里刨食。

车前草分大车前和平车前，其外形貌端形美。大车前的叶片呈卵形或宽卵形，先端圆钝，基部呈圆或宽楔形，叶柄基部常扩大成鞘状。平车前为多年生草本，具直根，叶片呈长椭圆形或椭圆状披针形。车前草喜温暖、阳光充足湿润的环境，但他们的家族既怕涝，又怕旱，久晴久雨对它们都伤害极大。大车前生于山野、路旁、花圃或菜园、河边湿地，平车前生于山野、路旁、田埂及河边，到处可见它们的兄弟姐妹。

车前子呈椭圆形、不规则长圆形或三角形长圆形，略扁，表面淡棕色或黑褐色或棕色，有细皱纹，一面有灰白色凹点状种脐。遇水则粘，滑而膨胀，嚼之带一定的粘性。采摘车前子还需小心翼翼，要事先准备好纸张，还得警惕风吹。一旦风吹，车前子就会吹得七零八落，你之前采摘的所有工夫，就会付之东流。

唐代诗人张籍在《答开州韦使君寄车前子》写道：“开州午日车前子，作药人皆道有神。惭愧使君怜病眼，三千馀里寄闲人。”张在《秋日病中》也写道：“析析檐前竹，秋声拂簟凉。病加阴已久，愁觉夜初长。坐拾车前子，行看肘后方。无端忧食忌，开镜倍萎黄。”可见，在唐代车前草就是一剂良药，受人们极度关注和重视，居然还得从三千里外邮寄。

车前草虽然是大地上极不起眼的东西，却也给人留下了很多丰富的畅想，以及很多过往的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