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是清欢 ——读林清玄的散文集《喜悦的香》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这是林清玄的散文集《喜悦的香》封面上的句子。人间很美，人间有味，人间有趣，人间有情，人间有爱，人来这个人世间走一遭是最值得的，最幸运的，最有益的。不管生命长短，不管苦乐悲欢，只管愉悦体验，只管问心无愧。如果没有闲事记挂心头，那便是人间清欢，那便是人间有味，那便是人间极致，那便是人间境界。

苏东坡之所以发出“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感叹，那是因为他和朋友在郊外游玩时，在南山里喝了浮着雪沫乳花的淡茶，吃着山野里的蓼菜、茼蒿、春笋以及野草的嫩芽，就如他的词句：“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苏东坡认为清欢极好，那是因为人在清欢的心态和状态下，对生活无欲无求，不悲不喜，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和心理负担，不讲究物质条件，只在乎心灵品味。就如王国维所说：“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如今，我们所眷念的清欢不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而是粗茶淡饭和清闲时光。如何做到清欢呢？林清玄先生在《喜悦的香》里给了我们明确的答案。

林清玄的《喜悦的香》分为“生平一瓣香”“芳香百里馨”“喜悦的香”“深香默默”等四辑。《喜悦的香》只是整部文集第三辑中最小的一篇文章，只有寥寥三百余字。为什么作者却将书名定为《喜悦的香》？那是因为《喜悦的香》描写的是含笑花，它在含苞待放时最香，花瓣一旦张开，香气就散得无影无踪了。但含笑花却一年四季都带着微笑，面对世界，这是最难能可贵的。足见这篇短文在文集中的分量，真可谓四两拨千金、一言九鼎。

《喜悦的香》以写植物为素材和主题，写了很多花、草、树、菜，皆是人们在生活中可观的、可闻的、可食的、可用的，是人们习以为常的，也不常以关注的。但作者却写得极不寻常、极不平常而津津乐道，写出了真情实感，写出了风趣幽默，写出了诗人情怀，写出了闲情雅致，写出了禅理哲理，将“人间有味是清欢”这一主题呼之欲出，强烈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即便林清玄是台湾的著名作家、散文家，被誉为“当代散文八大家”之一。但林清玄也有生活窘迫的时候，窘迫得唯一的财产只有满屋的书和爱情，即使给女友送一串风铃也要到处告贷。但林清玄的女友并非物质女和金钱女，看见林清玄的窘迫，依然在他的门口写道：“月缺不改光，剑折不改刚。”林清玄醉后高歌道：“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人间能有这么纯粹纯真的爱情，何尝不是一种清欢？即使在他给女友写信的时候，心中也依然浮现的是这样两句古诗：“笼中剪羽，仰看百鸟之翔；侧畔沉舟，坐阅千帆之过。”

林清玄的母亲没有读过多少书，仅受过初中教育，但她依然懂得从小就教林清玄习字读书，这为林清玄后来能成为著名的作家、散文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林清玄儿时并不懂事，在家境十分贫穷的情况下，也依然强硬地向母亲索要两角钱买糖果金啖，以致遭到母亲提着竹管追打。但母亲毕竟跑不过小小的林清玄，不小心扑倒在铁轨上，导致膝盖汩汩流血。待林清玄折回，母亲却抱着他痛哭不已。这是林清玄的散文《飞入芒花》里的情节。林清玄虽写的是芒花，实则是写的母亲，写的母爱，这种母爱之伟大也只能在清欢的日子里才能真正体现出来。

香椿和芫荽、芹菜、紫苏等香菜一样，都是寻常百姓家常吃的蔬菜，只是它和其他几种香菜不一样，属于乔本植物，而其它香菜属于草本植物。一般人家吃香椿吃了就吃了，但林清玄却吃出了诗意，吃出了父爱母爱。在他吃香椿时，总能想起《逍遥游》里的句子：“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以及唐朝诗人牟融的《送徐浩》中的诗句：“知君此去情偏切，堂上椿萱雪满头。”继而，他还想到已去天国的父亲母亲。香椿是长寿之树，椿萱分别代指父亲母亲。意思是说，我知道你（徐浩）此去定会舍不得家中的老父老母，因为他们都早已白发苍苍了。

“已经殉情的叶子/却在枯枝上一寸一寸复活/矛盾的木棉树/叶殉情了花开/花殉情了叶活/不要为死的忧伤/要为重活的高兴”，在写散文《红砖道的风景》时，林清玄却别具一格，他以木棉树为题写了一首5节22行的现代诗，将木棉树写出了真谛，写出了哲理，写出了深意。他写道：“它几乎暗示了情感的生灭，也启示了命运变折的途程，使我对未来的前路充满了希望。”这就是一棵不同寻常的木棉树，它具有木棉树的精神，也是男人刚硬昂扬的精神。

哲理性的语言和句子在文集中比比皆是。比如在《光之香》里，通过稻埕边的农夫尝稻子的味道，懂得了阳光的神奇，阳光的味道。比如在《玫瑰奇迹》中，林清玄的朋友送给他的一幅对联：“来是偶然，/去是必然。”人生如玫瑰花一样，生死虽然是必然，但在生与死的过程中，都有许多美丽的奇迹，但林清玄觉得生命中最大、最美、最珍贵的奇迹而是真挚的心和浅浅的微笑。

林清玄的散文还富有禅理。在散文《愿作自由花》一文里，他认为修行者最重要的就是自由，是无牵无挂、无拘无束、无碍无缚。但自由不在境上，而在心中，自性清净的人不为境转，是为自由，如《金刚经》里所说的：“说法者无法可说，是名说法。”还比如他在《拈花四品》里引用诵帚禅师写菊花的诗句：“篱菊数茎随上下，无心整理任他黄；后先不与时花竞，自吐霜中一段香。”意思是说，不管这个世界对待我们如何，我只要吐出自己胸中的香气就足够了，也就如我们常说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同时，在《一朵花，或一座花园？》一文里，林清玄讲了几个禅理故事，如《从泥泞中跨越》《便是人间好时节》《我们在人间学习》《那里面热不热》等。

以上列举的事例和片段只是《喜悦的香》里面的凤毛麟角，占不了一席之地。如果你想全方位了解《喜悦的香》的真谛，那就仔仔细细、原原本本进行阅读吧，它会给你带来一个全新的清欢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