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之绚烂 ——读泰戈尔的诗集《飞鸟集》

今日是2024年5月5日。很巧，今日是立夏之节气，太阳朗朗高照，伴有许多洁白的云朵。我虔诚地捧读泰戈尔的诗集《飞鸟集》。知道泰戈尔其人，就是从他的诗集《飞鸟集》里的诗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开始的。这句诗出自《飞鸟集》里第82篇“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多么优美、多么深刻、多么富有哲理的诗句。在立夏的日子里，我仿佛看见漫山遍野的夏花在尽情绽放，在挥洒豪情。

人的一生从生到死就是一个轮回，在这个轮回的两极两端，若能做到生如夏花、死如秋叶，不管中间经历多久，经历什么，不管是磨砺磨难，那都是光辉的一生、灿烂的一生，无怨无悔的一生。如果人生还能再来一次，翻盘一次，回旋一次，能走出山重水复进入柳暗花明，我愿再生时是那一朵绚烂的夏花。即便不能，也但愿在死时，在生命终结那一刻，能如那一片飘飘而落显得极其静美的秋叶。

泰戈尔，全名拉宾德拉纳特·泰戈尔，印度诗人、文学家、哲学家、社会活动家和印度民族主义者。他8岁时就开始写诗，12岁开始写剧本，15岁就发表长诗《野花》，17岁发表叙事诗《诗人的故事》。1912年，泰戈尔以抒情诗集《吉檀迦利》获诺贝尔文学奖金，他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亚洲人，当时他年届51岁。1941年8月7日，泰戈尔与世长辞，享年81岁。

1861年5月7日，泰戈尔生于印度西孟加拉邦加尔各答。他的家庭属于商人兼地主阶级，是婆罗门种姓，在英国东印度公司时代，财运亨通，成为柴明达地主。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社会活动家，在当时积极赞成孟加拉的启蒙运动，支持社会改革。他的父亲对吠陀和奥义书颇有研究，是哲学家和宗教改革者。

泰戈尔一生不仅写诗，也写散文、写小说、写剧本等不计其数，其代表作有《吉檀迦利》《飞鸟集》《眼中沙》《四个人》《家庭与世界》《园丁集》《新月集》《最后的诗篇》《戈拉》《文明的危机》等。可以说，泰戈尔的一生既做到了生如夏花之绚烂，亦做到了死如秋叶之静美，是无怨无悔的一生，光辉灿烂的一生。

他的作品被誉为“印度史诗”和“精神生活的灯塔”，其作品在中国也广为流传，深深影响了中国近现代文学的进程，启迪了郭沫若、徐志摩、冰心等一代文豪，是中印文化交流发展的印证。冰心的诗歌《繁星·春水》正是受了泰戈尔《飞鸟集》的启发而创作完成的。就如冰心自己所说：“看了郑振铎译的《飞鸟集》，觉得那小诗非常自由。那时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就学那种自由的写法，随时把自己的感想和回忆，三言两语写下来……我自己把它们理成集，选了头两个字‘繁星’，作为集名。”

泰戈尔的《飞鸟集》由325篇短小精悍的小诗组成，每篇小诗无题，但诗的形式活泼自由、语言精湛、笔法清隽朴素。《飞鸟集》里写鸟的诗句并不多，只是偶尔有几句。“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鸟以为把鱼举在空中是一种慈善的举动。”“沉默蕴蓄着语声，正如鸟巢拥围着睡鸟。”“思想掠过我的心上，如一群野鸭飞过我的天空。我听见它们鼓翼之声了。”“在黄昏的微光里，有那清晨的鸟儿来到了我的沉默的鸟巢里。”“鸟翼上系上了黄金，这鸟便永不能再在天上翱翔了。”……

只是寥寥几首写鸟的诗句，但为什么泰戈尔却将长达325首诗集定名为《飞鸟集》，我实在有些不开窍道不明白，直到读到“天空中没有鸟飞过的痕迹，但是我已经飞过了”时，我才如醍醐灌顶、如梦初醒。天空本是鸟的天堂，是鸟自由翱翔的地方，但天空中却没有鸟飞过的痕迹，这是为什么？因为作者早已飞过了，这是何其伟大，何其自由，何其浪漫！泰戈尔自己就是天空中那只自由的鸟、翱翔的鸟，向往蓝天的鸟。他在诗歌的天空里翱翔，他在自由的世界里翱翔。

泰戈尔是父母最小的儿子，拉宾德拉纳特被家人亲呢地叫做“拉比”，成为家庭中每个成员最钟爱的孩子。泰戈尔在文学方面的修养首先来自家庭环境的熏陶。他进过东方学院、师范学院和孟加拉学院。他生性自由，厌恶刻扳的学校生活，没有完成学校的正规学习课程。他的知识主要来源于父兄和家庭教师的耳提面命，以及自己的广泛阅读。

这样看来，泰戈尔的自由和伟大，有血统基因的遗传和家庭环境的熏陶，并非是无缘无故的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因为家庭和父母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以致于泰戈尔在《飞鸟集》里写白昼和黑夜、写溪流和海洋、写大地和飞鸟、写爱情和忧思、写自由和背叛，都写得得心应手，写得酣畅淋漓，可谓信手拈来，手到擒来，这就是大诗人的风范和卓绝。

泰戈尔的诗歌清新婉美、自然流利，蕴含着无限深情，《飞鸟集》给人一种清新、畅快、自然、静逸的感觉，其笔法上的自然和情感上的自然融合在一起，做到了高度统一、高度和谐，散发着如雨后牧草般的清香和彩虹般的斑斓，让人一读起来，心自然就静下来、情自然就聚拢来，忍不住要回忆回想生命中的那些初心和美好。如“这些微思，是绿叶的簌簌之声呀；它们在我的心里欢悦地微语着。”“静静地听，我的心呀，听那世界的低语，这是它对你求爱的表示呀。”

泰戈尔的《飞鸟集》童趣横生、妙趣横生，就如一个老态龙钟而又童心未泯的老者，在给孩子们讲童话故事，在讲《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和《一千零一夜》。他采用很多拟人化的手法和语言，让很多具象的事物更生动、更形象、更活泼，充满着浓浓的人情味和温暖感，很适合孩子们的口味和口吻。如在第94首写道：“浓雾仿佛是大地的愿望。它藏起了太阳，而太阳原是她所呼求的。”在第98首写道：“我灵魂里的忧郁就是她的新婚的面纱。这面纱等候着在夜间卸去。”在第100首写道：“白云谦逊地站在天之一隅。晨光给它戴上霞彩。”在第112首写道：“太阳只穿一件朴素的光衣，白云却披了灿烂的裙裾。”

泰戈尔的《飞鸟集》不仅文字优美，如乡村里的一幅油画，而且内涵丰富，哲理深刻，如案前一本深奥的哲学书，特别是对人性的思考和拷问引人启迪、给人智慧。在写作时，泰戈尔采用一问一答的问答句式，让哲理更凸显，让思想更深刻。如“‘海水呀，你说的是什么？’‘是永恒的疑问。’‘天空呀，你回答的话是什么？’‘是永恒的沉默。’”“‘月儿呀，你在等候什么呢？’‘向我将让位给他的太阳致敬。’”“‘你离我有多远呢，果实呀？’‘我藏在你心里呢，花呀。’”简单的几句一问一答的“聊天”和对话，就将人性里的很多深邃的东西挖掘了出来，呈现了出来。

泰戈尔将生与死的关系阐述剖析得完美无缺，他认为生与死不是两个割裂开来的简单概念，而是合二为一的聚合和统一，既有“生如夏花之绚烂”，也有“死如秋叶之静美”，缺一不可，同时也将“一”和“众”的关系梳理得明明白白。如他在第84首写道：“在死的时候，众多合而为一；在生的时候，一化为众多。”在第90首写道：“在黑暗中，‘一’视若一体；在光亮中，‘一’便视若众多。”在第92首写道：“绿叶的生与死乃是旋风的急骤的旋转，它的更广大的旋转的圈子乃是在天上繁星之间徐缓的转动。”在第99首写道：“死之印记给生的钱币以价值，使它能够用生命来购买那真正的宝物。”

泰戈尔赞美着世间的完美，同时又用这些完美来讽刺人们的无知、灵魂的匮乏和世俗的丑恶。如“人成了野兽时，比野兽还不如。”“烟向天空吹嘘，灰向大地夸口，都说它们是火的兄弟。”他的笔尖下什么事物都有思想，都会表达，即便那些不能言语的静物，他又崇尚真实，真实的生活才是有意义的生活。如“我的主啊，让我真实的生活吧，如此则死亡之于我，也将成为真实的。”

在泰戈尔眼里，点点滴滴的生活都是完美的，都是无缺的无憾的，世界需要爱，人生需要爱，更需要完美，就像他在《飞鸟集》最终所讲的：“我信赖你的爱，就让这作为我最终的话吧。”所以，每个人都要乐观地面对苦难、应对生活，永远不要丧失信心，丢掉心底的那一份爱。每天都要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和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充满希望，热爱这个世界，才能达到“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的境界，也才能做一只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飞鸟。